大家都說書店一直虧,一直關。為什麼還是有人要開。書。店。呢?

想起了這樣一句話:「當你遇見一個讓你產生信念的地方,一切就開始了。」

因為想要與書共存,她挑選與書有關的行業,如願地進了全國大型連鎖書店。然後有一天,她「突然」接手沖繩一間名為URARA的一人書店。她是宇田智子(店長+店員+業務),2017年曾經應邀來台參加國際書展。

在她的人生轉折中,「書店」一直是重要的因素。


第一次賣書是在大一的暑假,我在神奈川老家附近的書店打工。 

那年暑假我沒去旅行,也不想念書,心想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去打工吧。 

當時(一九九八年)不像現在那麼方便可以上網找工作,大家都是看雜誌找工讀職缺。 

於是,我去了附近車站的書店,發現收銀檯貼著招募時薪人員的告示。對齁,可以去書店打工啊!最後我沒買雜誌,只記下了書店的電話號碼。 

那家書店在車站的二樓,占地約兩百坪。客人大多是通勤的學生和上班族,假日也有不少家庭客。

一開始我被安排站櫃檯。由於是第一份打工,我在點鈔票、排零錢上都不太順手,也不會幫客人包書或挑選裝書的袋子尺寸,有時還會把百圓硬幣和垃圾一起丟進垃圾桶,老是在挨罵。我沒想到自己那麼沒用,休息時間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忍不住就哭了出來。

關店後,整理書架和櫃檯時,不自覺鬆了口氣。觸摸書本的時候,內心會感到很平靜,覺得能在書店工作真好。儘管我打工的這家書店,規模比不上市區的大型書店,但整體感覺相當不錯,店內還有商業理財、科普等從未接觸過的類型書籍,以及第一次看到的文庫本。我這才明白,原來自己過去知道的書這麼少。

入秋後,總算做得比較熟練了,除了站櫃檯,也開始做容易上手的盤點庫存和查補書。不過我能做的還是有限,一旦遇到客人要求把書包裝成禮品,或是幫忙報名檢定考、買圖書卡(一種卡片式的圖書禮券)、詢書,我就會手忙腳亂,只能趕快叫正職員工來處理。書店的工作內容十分繁瑣,我自認就算做再久也做不好所有的事。

但是當被問到自己知道的書時,我會很開心地帶客人去放書的書架,但那種情況少之又少。我根本記不住店裡有的書,或沒有的書。可是,店裡的陳列每天都得改變,新書來了,直到昨天還擺了一大落的書就得移到其他地方,還要配合季節、議題時事做不同的促銷活動。我從沒想過書店是那麼瞬息萬變的地方。

店內有五位排班的正職員工,他們總是忙得團團轉。偶爾會看到應該要休假的人卻在店裡,可見書店的工作有多繁重,我打定主意,以後絕對不要成為書店店員。

升上大三之後,我辭掉了書店工讀。由於校舍搬遷,就算想繼續打工也不方便。不過即使不再打工,我還是常去逛書店,但自從恢復成顧客的身分後,內心卻不由得落寞起來,我很驚訝自己會有如此感受。原來就算從沒被指派過採購或規畫促銷活動之類的重要工作,身為書店店員這件事,還是令我感到光榮。 

 

(日本國寶級畫家高野文子,接受宇田的邀請,為這本《全日本最小書店URARA插畫!宇田妳的吸引力法則真是太強了。

到了大四,意識到必須開始找工作了,於是我去參加幾家公司的說明會。然而即使看過簡章,聽了在職者的經驗分享,我仍無法想像自己進了公司能夠做什麼。每天到公司就定位後,我要做什麼?開會的目的是什麼?要和誰通電話?要製作哪些文件?……我的工作成果會以怎樣的方式呈現?

況且,文學系所出身的我,一直都在書堆裡打滾,企畫或食品業務的工作我做得來嗎?雖然我並不是多麼用功念書的人,一想到要做截然不同性質的工作還是覺得不甘。與其勉強自己做新的工作,或許從事與書有關的工作,還更有機會幫助別人。

就在那時,我想起了書店的工讀經驗,以及站一整天忙得不可開交的前同事:忙著將新書下架、規畫新的促銷活動、填採購單、指導工讀生、與出版社的人洽談、收銀結帳、應付客訴……他們做了些什麼,我看得一清二楚。所有的工作內容都與「賣書給客人」這件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那種一目了然的工作很棒,就算累,還是很棒。

與書共存的職場除了書店,還有出版社、經銷商、圖書館等。我試著在腦中想像。

在出版社工作,感覺光鮮亮麗,但我想不出來自己想做怎樣的書。世上已經有那麼多書,似乎不需要再出版更多的書。就算不做新書,賣現有的書也不成問題。而且,出版社只有自家出版的書,如果是書店就能賣任何出版社的書。

經銷商可以調到各家出版社的書銷往書店,對書的流通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由於無法直接接觸到客人,對我而言也較難以想像。另一方面,聽說要進圖書館工作很不容易,而且我並沒有圖書館館員的專業證照。仔細思考之後,應該說用了模稜兩可的刪去法後,認為還是書店最適合我。

我還記得,我在履歷表的應徵動機是這麼寫的:

「對於想做某事的人,我想賣書給他,為他打氣。」 

想學編織、想結婚、想辭職、想養生治病、想打發時間……無論是什麼心願,一定有能夠為人們帶來幫助的書。世界上的書這麼多,我想好好整理這些書,把它們交到需要的人手中,我想做這樣的工作。

後來,我如願進入全國連鎖的大型書店任職,開始在東京池袋工作,第七年請調至沖繩那霸分店,兩年後離職。如今,我獨自在沖繩經營著一家書店。

這一切的轉變看似唐突,過程中書店仍是關鍵。離職後還繼續在書店上班,我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執著。說起來是堅持初衷,又感覺有些魯莽。

「我想打造有書、有人的空間。」


--那是怎樣的空間,在那裡會發生怎樣與文字和人有關的事,就在《日本最小書店UR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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