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書之墓」作者卡洛斯.魯依斯.薩豐,在2020年6月19日因病過世,享年55歲。從《風之影》《天使遊戲》《天空的囚徒》到《靈魂迷宮》,遺忘書之墓四部曲在全球三千萬冊的銷售,在台灣也影響了數十萬讀者的生命。「我愛紙本書」粉專的成立正是受到它的啟發。

你還記得,生命中第一本在心裡留下深深印記的書嗎?

那些影像、那些文字撞擊出來的回音⋯⋯無論長大後讀了再多的書、學了又忘了多少事物,那本書裡的故事,總會在人生中某個時刻,不經意地浮上心頭,邀請我們回到書架上,再次翻開它泛黃的書頁。

對於《風之影》小說主角達尼來說,生命裡最重要的書,正是在「遺忘書之墓」遇見的--神祕作家胡立安.卡拉斯近乎絕版的代表作《風之影》;而對於全球五十多國的讀者而言,西班牙作家魯依斯.薩豐的《風之影》,也是這樣一個讓人魂牽夢縈的故事。

「當一座圖書館消失的時候,當一家書店結束營業,當一本書迷失在遺忘的長河裡,我們確信,那些書一定會在遺忘書之墓找到安身之處。」

薩豐的故事舞台設定在摯愛的故鄉巴塞隆納,也是今日因爭取獨立而引起國際關注的加泰隆尼亞。在小說背景的1940至60年代,這座城市與我們熟悉的觀光大城截然不同,當時西班牙內戰結束,瘡疤仍在,但即使如此,薩豐卻寫出了城市裡無窮的生命力,小人物努力在匱乏中尋求生存契機,在真實的大街小巷激盪出無數意外的情節轉折,讓整座城市活靈活現,成了戲分吃重的要角。

《風之影》努麗亞所居住的聖菲力普聶利廣場,薩豐描述努麗亞會坐在廣場上閱讀。也被譽為歐洲最適合閱讀的地方之一。牆壁上至今仍保留著內戰時期的彈孔。)

薩豐曾自嘲地說,人們總愛問作家「為何而寫」,但其實這也是作家最愛問自己的問題,而他的答案是:「因為我不得不。如果不寫作、不說故事,我就無法存活。」他從小就喜歡編鬼故事說給同學聽,虛構各種角色的人生,在腦中推敲一幕又一幕的情節;出社會以後,他開始以「說故事」為職,寫廣告文案、寫電影劇本、寫小說,在不同的領域編織想像。薩豐認為小說家辛苦筆耕絕不是為了自己,這些虛構的精采,全是為了眼前真實的讀者而寫,為了讓翻開書頁的人盡情沉醉在故事中,而《風之影》這本小說,正是特別為愛書人以及忘記自己曾經熱愛閱讀的人而寫的。

這樣一個對閱讀懷抱信念的作家,筆下的文學世界,從場景到人物,處處與「書」密不可分。少年達尼家族經營的「森貝雷父子書店」,以及帶有神祕色彩、默默守護著世上孤寂書本的「遺忘書之墓」,還有躍然紙上的人物,從主角到配角,每個人對「書」都有著與眾不同的依戀:夢想當小說家的少年、意外成為選書顧問的流浪漢、在一本小說裡重新看見世界的盲女、為了寫書而耗盡生命的作家、默默支持著潦倒作家的書店老闆⋯⋯他們在書本陪伴下,經歷了掙扎與成長,卻也因為書而捲入懸疑、奇幻、駭人的暗湧,最終又透過書本,重新找回了幽默與希望,而遺忘書之墓總是在每個角色受挫、絕望之際,成了最令人安心的庇護所。

「這年頭,小說已經死了,埋進土裡啦⋯⋯以後大家都不需要看書了!」《風之影》支線劇情中,一位出版社老闆在1945年如此評論道。

「閱讀的藝術正在緩慢消逝,因為看書是很私密的活動。」這是森貝雷書店經營者在1966年的感嘆。

這兩段話若未註明出處,或許會誤以為是寫於2018年,這個時常有人憂慮閱讀式微、螢幕侵蝕了讀者專注力的時代。在當年的巴塞隆納,擔心故事找不到共鳴的愛書人,在遺忘書之墓得到了慰藉,而今時今日的我們,更加需要翻開《風之影》,透過薩豐充滿魔力的文字再次確認──原來,書本是真真切切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夠影響讀者的一生,讓人除了在想像的國度裡繼續追讀,再也無心做其他事。

(薩豐左手寫小說,右手寫音樂--他會為遺忘書之墓系列小說撰寫配樂,本來也只給親友欣賞,無意間流出後大獲好評,並成為系列小說宣傳片的配樂。)

薩豐曾說,他很慶幸自己因為「不得不寫」而選擇投身創作,也很滿足在這條孤獨的路上遇見了眾多讀者,並且公開表示,直到他倒下之前,都將繼續把生命奉獻於「說故事」,默默守護著熱愛閱讀的人。

森貝雷書店的經營者說:「一本書就像一面鏡子,我們必須有足夠的內省能力,才能在書中觀照自我⋯⋯這樣的讀者已經越來越少了。每個月總會有人想出價買下我們的書店⋯⋯但除非山窮水盡,否則我們不會離開這裡。」是啊,只要薩豐還繼續說故事,我們也永遠不會離開他的想像國度,永遠不捨得和他小說裡的人物道別;我們永遠,都想要全心全意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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