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譯者摯友的Milo,13歲的老紳士。)

前兩天,和表姊及知容談起工作時,我說,今年有幸翻譯《三股髮辮》《摯友》,譯者我應該可以就此封筆了。(是說誰管妳啊?!)

相對於翻譯《三股髮辮》時,文字如流水襲來的豐沛,《摯友》相對特別難譯,因為越是簡潔的文字越難處理。

在保留作者(人家是寫作老師耶!)的文體時,必須考慮到文字轉換時,還必須傳達語意的完整性,這對經常見樹不見林的譯者如我來說,是一大考驗。

最要感謝的,是交稿後編輯大人無比耐心,帶我一次次琢磨譯文。

── 這本書談什麼?一個女人哀悼自殺的摯友。

女人照顧摯友留下的老狗。

正如編輯大人在博客來OKAPI這篇文章裡寫的:「狗太大,哀傷也太大。」

我愛狗成癡,不乏陪伴老狗的經驗,也接手照顧過癌逝姊姊的老狗 Olí。

Olí 是一隻心靈受創的狗,幼時撿回家前,已經被大狗咬的遍體鱗傷,從此成了畏首畏尾,猶如小媳婦的存在。

姊姊走後,Olí 一直敵視我,我想,牠不能瞭解的是,為什麼有一天牠「媽媽」住院後再也沒有回來,而出現的,是一個素來與牠感情不睦的「阿姨」。

但是,對一隻狗,「你沒辦法解釋死亡。」(《摯友》第 64 頁)

但《摯友》只是一本寫狗的書嗎?

── 講狗的書也可以拿到這麼大的文學獎?
如果這狗屬於文學圈呢?
── 怎麼可能?

.....

── 所以這本不是爽讀神物、一衝到底的書?那有什麼賣點?

.....上面兩個問題都沒有人問,反倒震盪出一種共鳴:「我也有朋友\認識的人自殺……」話裡的不解與迷惑,接上了主角的波長:畢竟你也不是我們認識的人當中最不快樂的,甚至也不是最憂鬱沮喪的一個。你甚至稱不上最具自殺傾向的那個人。」(《摯友》19 頁)


對我來說,這本書至少談到了友情、愛情,談創傷、撫慰,談寫作、文學,談生與死。

從上述的每個面向,幾乎都能找到打動內心的金句:

你沒辦法解釋死亡。/ 而愛,值得更好的回報。」(64 頁)

如果我對阿波羅好,無私地為牠犧牲、愛牠──那麼有天早上我醒來牠會不見,而你會從死之國界回來取代牠?」(182 頁)

愛催不得,哀傷同樣也催不得。」(297 頁)

但變老就是如此,不是嗎?慢動作的閹割。」(54 頁)

......電影《忠犬追殺令》的標題:每樣可怕的東西都需要我們的愛。」(194 頁)

我陳述那些非常深邃悠遠的情緒。在陳述的同時,我說明且放下了這些情緒。」(89 頁)

妳屋子裡全是狗的味道,某個訪客這麼說。我回答我會處理。而我的處理方式是,再也不請那個人到我家了。」(252 頁)

哀傷很痛,思念更痛,但是不再想你,一點也沒辦法讓我快樂起來。」(封面文案)

那日編輯問我:如果你有一隻阿波羅,你會選哪本書念給牠聽?

你呢?我的朋友?


【同場加映】譯者的《摯友》小訪談 

Q1:接下書跟開始翻譯之後,有什麼大轉變、大驚訝嗎?

初接下書時,以為是「純寫狗」的輕鬆書(大誤)。

沒想到內容越走越深,處處都坑(多美好的坑啊),讓我忍不住跟著作者,追著書中提到的作家、故事往下跳。

書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動物與人的關係,友誼(或愛情),以及數度提及的自殺(這種選擇究竟是渣還是美?)。

Q2:不免俗要問,最暴烈的哭點是哪個段落?又在哪裡被逗樂了?

哭點啊,和老狗的互動讓我又哭又笑。我自己親身體驗過,知道照顧老狗的心情和甘苦。

當阿波羅慢慢接受「我」時(把偌大的腳掌搭在『我』身上),我很感動,
「我」發現(或認為)阿波羅會聽她朗讀的時候我很安慰,
在「我」成功地讓阿波羅掛上治療犬的那段我高興到跳起來。

【這句為防雷壓底色】到了最後一章我邊翻譯邊哭,唉,但至少牠走得平靜,很美(希望貼切譯出了情境)。

Q3:如果你有一隻阿波羅,你會選哪本書念給他聽?

王爾德的《快樂王子》。同樣將有結束的一刻,同樣美麗。 

Q4:對這個故事,如果用幾句話形容,你會怎麼說?

天哪,來桶酒吧!幾句話怎麼講得完~~

一本高超的,總和(幾乎)所有「情」的小說。

從不同的主題切入,都值得一讀。也就是說,這本書可以讀個好幾次,都能有不同的體會。(這樣講好空泛)

最深的感觸,應該是:

送行的這條路,也可以是自我療癒的路。 

 

延伸:蘇瑩文還譯過寂寞出版這些書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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