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牆教養學：用12個練習理解孩子，將衝突化為溝通的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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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看見孩子的需求，是化解衝突的第一步

孩子強強是我遇過的孩子中，最讓我緊張，卻也最快解除衝突的孩子。
剛上小班的第一週，強強不是在同學身上留下咬痕，就是對同學做出攻擊的舉動，導致全班同學都曾與他發生衝突，無一倖免。 

「無緣無故，就突然攻擊同學嗎？」
「對！老師也有錄下監視器的影片，而且真的是我們家強強的問題，同學就只是走過他旁邊而已，他就突然扯同學的頭髮，扯到同學尖叫還不停下來。」 

強強媽媽只好挨家挨戶的道歉，而每天送孩子上學對媽媽來說，就成為壓力的開始。要不上午才剛過，午餐時間就接到電話，要不中午去學校接孩子時看到老師一臉難色。

「把全班都打了一遍？我真的還沒遇過這種情況。」
「童童老師，我該怎麼辦？學校老師說，如果強強再繼續這樣下去，那學校可能也沒辦法收他了！其實我們已經很感謝學校了，沒有直接叫我們退學，而是希望我們先接受早療評估，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孩子。」
「我了解了，那我們就先來討論看看有哪些方向可以介入，才能引導強強不要在學校繼續發生衝突。」 

從評估結果來看，強強大多數的能力都不錯。但有一點比較弱的地方，剛好也跟強強出現攻擊行為的部分相關。
我們發現強強雖然都能聽懂指令，也能跟別人進行簡單的對話，但在對話時回答的速度比較慢，而且常常會想很久，或乾脆用動作來表示。
不僅如此，當要求強強描述情況時，他也只會說出單字，而不是句子，這點也跟語言治療師做的評估結果相符。
也就是說，強強的語言理解沒問題，他能聽懂以及處理別人講的話，但語言表達比起同齡的孩子來得弱，所以常常會有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的狀況。 

「那跟強強出現攻擊行為有什麼關係呢？」
「當我們有想要表達的想法或需求，卻又講不出口時，就很容易因此出現情緒。而強強也因為這樣，才會選擇用肢體動作，來當作無法用口語溝通時的方法！」
「老師你這麼說我就懂了，強強真的很容易因為說不出來而生氣，不過為什麼全班同學都會被他打呢？」
「以這個年紀孩子容易出現攻擊行為的原因來推論，我猜他可能是想找同學一起玩，但說不出來，也沒人理他，所以才會發展出『用打人來吸引同學關注』的模式。一個同學不行，就換下一個。
「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初期就一定要先引導強強把想法講出來，並務必讓他複誦一次句子，他才能學到下次發生這樣的狀況時，該如何說出口。
「比如先跟強強說：『同學都不跟你玩，所以你很難過對不對？那你自己要說，我可以跟你玩嗎？』同學才知道你要跟他們玩喔！」 

當然，根本上的問題，還是要從加強強強的語言表達能力，增加詞彙量、學會用比較有架構的方式描述事件等，才不會出現想講卻講不出來的情況。
後來我又跟媽媽聊了些訓練的方向，也約了下一次上課的時間，但心裡隱隱還是擔憂，就怕一個萬一，強強的攻擊行為對同學造成有安全疑慮的傷害。
但面對出現攻擊行為的孩子又怕操之過急，適得其反。
因此在下一次上課前，我想過要打電話關心，卻又怕一直詢問給爸媽壓力，也想著如果有突發狀況的話，家長應該會主動打電話給我。想著想著，一週的時間就到了。 

「老師，強強已經三天沒有出現攻擊行為了！」
「這樣很棒耶！那我先跟強強上課，上完課再跟媽媽聊喔！」 

當然，強強的語言能力不可能在一個禮拜內就突飛猛進，所以我們還是將上課目標放在情緒詞彙的命名，好讓強強知道不同的情緒狀態可以用什麼方式表達，也與語言治療師合作，引導強強用有結構的方式描述玩過的遊戲。
上完課後，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強強在學校的進步。媽媽說，前兩天我們照著老師教的方法跟強強溝通，但要他仿說時，不管怎麼威脅利誘，強強就是不願意練習！ 

「爸爸和我也想說沒有那麼快就能夠成功，就沒有逼強強第一天一定要說出來。
「結果到第二天晚上，我們在引導強強時，爸爸突然靈機一動，問強強是不是因為不喜歡同學靠他太近，他才動手，結果強強竟然點點頭，然後就跟著說了出來！」 

原來是不喜歡被別人碰！我驚訝了一下，也檢討著原來強強出現攻擊行為的行為，跟我一開始設想的不一樣。

「媽媽有特別跟強強討論，怎麼解決他不想同學靠得太近這件事嗎？」
「第一次問出來的時候沒有耶！因為沒有想到真的是這個答案，所以我們也沒想到要跟說怎麼解決！我們只有告訴強強說，爸爸媽媽知道了，會幫他一起想辦法。」 

聽到媽媽這樣說，我實在很感動，也有很深的感悟。

因為當爸爸媽媽說出：「爸爸媽媽知道了，會幫忙一起想辦法」這句話時，對孩子來說，是多麼的重要！

我們常常在處理衝突時，只針對了孩子「看得見」的行為進行處理。於是處罰也好，溝通這樣不能做也好，在過程中被忽略的，就會是孩子行為出現的原因：「我會發生衝突，是因為我還不知道自己的需求與他人產生碰撞時，該怎麼解決。」

而強強危機的解除，靠的就只是家長「講出、並同理孩子的需求」這件事而已。不過，也就是因為「講出來了」，所以孩子的需求被「看」到了；也就是因為「同理了」，強強才因此知道「原來，爸爸媽媽是站在我這邊的」。

這樣看來，孩子發生的這些衝突，其實就好像他發出來的求救訊號，而當訊號被發現時，孩子就沒有必要再繼續用衝突來求救了。

當然，也不是每次引導都能那麼順利，比如一開始，連我也都猜錯強強的需求；也有一些時候，是即使孩子的需求被看見了，但在還沒學會如何用適當的方式溝通之前，衝突仍有可能會繼續發生。

不過最困難的地方，就在於我們要如何從孩子的外顯行為中，抽絲剝繭出孩子真正的需求本質。

因此，我希望大家能藉由這本書的介紹，知道「孩子想說什麼」，也開始把聽見孩子想說的話，當作與孩子溝通的第一步。

當我們開始試著這樣做時，就能陪伴孩子「在需求被看見中成長」，而不是在孩子不斷地發出求救訊號後漠視他。

最後，期待孩子所有發生過的衝突，都能在被看見後成為溝通的契機；也期待所有孩子，都能慢慢地學會如何在不與他人或自己產生衝突之下，擁抱自己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