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內心的一塊草皮送給了你。」──金曲歌后/魏如萱讀白安《安好誌》

兩年多前,有一天我的經紀人小史說有一個很特別的邀約問我有沒有興趣,圓神出版社寫信來詢問我有沒有意願寫一本書關於《安好誌》的書。那段時間我剛裝潢好新家正準備搬進去,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擁有自己的房子獨立生活,我對一切充滿期待,同時也正剛好在寫第四張專輯的歌。

寫歌跟寫散文的邏輯很不一樣,寫專輯的歌詞時,會因為主題與旋律的限制,文字常常沒辦法那麼自由。相對來說寫詩或散文空間就大很多了,因為可以不用拘泥方向(謝謝出版社沒有給我太多要求哈哈),沒有太多規矩,可以很簡短,也可以很冗長,寫它們對我來說更沒壓力,感覺會是我創作裡另一種很好的調劑。

我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邀約了,完全沒意識到這是多麽難的一件事,直到跟出版社開完會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到底答應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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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作家,人生也還沒到達一個已經擁有很多經驗,值得分享給世界的階段。我沒有辦法寫一些厲害的人生指南,也沒辦法寫那些沒發生過的事情。大家都說三十歲是人生新階段的開始,我很幸運可以用這樣的形式記錄這些年寫過的一些文字,也謝謝出版社包容我的緩慢。我實在太害怕了,總是希望能再累積多一點內容。

《安好誌》寫的其實並不全然是安好,生活裡還是有太多起起伏伏的時刻,很多時候還是很難不被情緒左右,但練習記錄的過程幫助我重新釐清感覺整理感受,我也開始慢慢信任眼前發生的所有事物都有它存在的必要。


發現美好是需要練習的,如果認不出美好,再好的事發生也不會懂得珍惜。對我來說《安好誌》永遠不會有寫完的一天,只要還在生活裡,每一天都值得細細體會。

當下即是安好。

 

 「她的喃喃都是生活長的腳,走得比眼睛看到的還遠。」──作家/張西讀白安《安好誌》

 

六百元──摘自《安好誌》

很久沒回台東了,我穿著一身黑衣服,搭最早的班機回去。

天氣很悶,我的心空空的。下飛機後搭上計程車,把窗戶拉下來大口呼吸,風直直的打在我臉上,皮膚微微的刺痛。我對台東太陌生了,雖然爸爸是台東人,但我不認識那裡的街道,不認識那裡海的藍,我判斷是否快到阿嬤家的依據,甚至是從計程車上跳錶的金額,是否快跳到六百元來判斷。

阿嬤在我的印象裡很沉默,她的國語不太好,我們有一點語言上的隔閡,我對她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她存在本身,陌生的是我好像從來沒明白過她內心的動態。阿嬤是一個擁有很少表情的人,她看起來總是淡淡的。以前每次回來她都會煮熱熱的麻油雞麵線給我吃,她應該很高興看到我吧?所以才想替我做些什麼,但我總是不太知道要和她聊什麼,只會默默的坐在她旁邊陪她看電視。只是靜靜的待在同個空間呼吸,也算陪伴嗎?阿嬤會不會對我很失望,難得回來一趟,卻不知道要與她聊什麼。

終於能勉強認出一些熟悉的街景了,遠遠的,我看到阿嬤家了。爸爸一身黑衣服,拿著拐杖站在門口,很久沒見到的表哥表姊也都回來了,我來到阿嬤身旁,她躺在冰櫃裡,就像睡著一樣。我沒有哭,我討厭自己哭不出來,我是不是太冷漠,為什麼我的心一點都沒起伏,我感覺置身事外。

 

 

一張一張蓮花紙,仔細對摺再對摺,一旦重複做同件事一段時間,身體與意識好像就會進入一種冥想狀態,我好像在這裡,也不在這裡,我能感覺到體內流動的情緒,同時又能抽離的看待自己。在院子裡,我慢慢與天空融為一體,我慢慢與大樹融為一體,我慢慢與蟲鳴融為一體,我慢慢與黃昏融為一體,我就是沒辦法與自己融為一體,我沒辦法走進我自己,我感覺不到我正在失去。我不擅長處理難過的情緒,我討厭難過的自己,討厭別人的同情,所以我一直緊緊把自己的心裹著,以為是在保護自己,其實只是讓心越來越缺乏彈性。

爸爸眼睛很腫,他這陣子身體也不好,杵著拐杖勉強與那些來見阿嬤最後一面的人鞠躬致意。終於,我哭了,我不知道,原來爸爸失去母親也會這麼傷心,我從沒留意,有段時間沒見的爸爸,也正在老去,而我一直都不善解人意。

一個多月後爸爸也走了,換我站在爸爸的告別式上,對來送爸爸最後一程的人鞠躬致意。好多都是我沒見過的人,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也許爸爸的朋友和學生都比我更認識他,他們口中的他,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我很愛爸爸,我很想爸爸,有多愛就有多遺憾,我們的緣分,原來這麼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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