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亡法則──中國15個末代皇帝的退場啟示

1  秦二世胡亥——指鹿為馬，亡國一趙高

全名：胡亥
史稱：秦二世
生卒：西元前二三○～前二○七
在位：西元前二一○～前二○七
享年：二十四歲
皇后：不詳
名言：夫人生居世閒也，譬猶騁六驥過決隙也．吾既已臨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以安宗廟而樂萬姓，長有天下，終吾年壽，其道可乎？

胡亥是秦始皇的小兒子，受趙高挑撥，夥同丞相李斯篡改秦始皇遺詔，逼死長兄扶蘇，從而登上帝位。登基後，屠殺手足，實施暴政，嚴酷刑罰，人民不堪忍受，紛紛起義。而他也最終被圖謀篡位的趙高所殺害。胡亥是秦王朝的第二位皇帝，也是秦王朝的最後一位皇帝。

篡改遺詔，沙丘政變

秦始皇統一中國後，進行一系列的制度建設，奠定了帝國的基礎，但也做了一些荒唐事。不過，作為一代帝王，在關係到傳之萬世的帝位繼承人選上，秦始皇還是比較明智的。
諸王子之中，公子扶蘇是長子，但並不為秦始皇所喜歡。不過，為了大局，他還是刻意培養扶蘇，派他赴北疆與大將蒙恬帶兵戍邊，接經受鍛鍊。實際上，扶蘇在諸公子中確實是比較突出的，尤其超出他的小弟胡亥許多，而且扶蘇的性情也比胡亥寬厚仁義許多。
胡亥和扶蘇截然不同，雖說他也受良好的宮廷教育，但是個公子哥的脾性，毫無風範可言。年少時，有一天秦始皇在殿中宴會群臣，詔各位公子入殿就餐。秦制規定，臣下朝會皇帝，入殿之前必須脫掉鞋子，放在殿外階上。這天宴會盛大，階上的鞋子雖多，但放置整齊。胡亥嬌縱慣了，吃飽喝足後便提早離開，竟順著鞋子排列邊走邊踢，把整齊的朝鞋踢了個亂七八糟才離去。
胡亥的一生都和趙高的關係密不可分。趙高是宦官，善於揣摩皇帝心思，他看到秦自從商鞅變法以來，是一個「以法為教」的國家，尤其秦始皇推崇法家、信奉陰陽五行學說，統一天下後，按照五行學說，嚴定刑法，造成秦法特別嚴苛。趙高看準了當時的政治風向，於是努力學習當時的顯學——「獄律令法」。他博聞強志，秦始皇批閱案牘遇有疑義時，一經他在旁參決，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同時，他又寫得一手好字，而且儀表不俗，身軀偉岸，強壯有力。因此，趙高得到了始皇的青睞，被提拔為中車府令，掌管皇帝的車馬儀仗隊。
趙高生性狡詐，深藏不露，又巧舌如簧，善於奉迎。他發現秦始皇最寵愛的是年僅十幾歲的小兒子胡亥，於是就想方設法籠絡他，事事迎合胡亥，滿足他的需要，很快就深得胡亥的歡心。始皇後來乾脆讓趙高做胡亥的老師，教他書法、文字及獄律令法的知識。胡亥不愛讀書，所以趙高只是跟胡亥遊戲玩耍，並沒教他。趙高深知秦始皇性情「樂以刑殺為威」，所以遇有刑案，總是誇大其詞，辦成重罪，以迎合秦始皇之意。就這樣，趙高博得了秦始皇父子的歡心，都認為他是個忠臣。
始皇三十七年（西元前二一○），秦始皇安排右丞相馮去疾留守京師，料理政務，自己帶左丞相李斯、將軍蒙毅、中車府令趙高等人巡遊天下。此時胡亥年已二十歲，但玩興正盛，極力請求隨行。秦始皇寵愛這位少公子，便答應了他的請求。不巧的是，秦始皇尚未巡遊多少地方，便一病不起，他並沒想到自己會死，所以就派將軍蒙毅去祈禱山川神靈，其餘人則繼續乘車前進。 
可是，一路上秦始皇的病越來越重，他深知自己來日無多，而當時朝中未立太子，長公子扶蘇還在北部邊郡監兵，便在臨死前留下皇位繼承遺囑。遺囑命扶蘇把兵事移交將軍蒙恬，急赴咸陽主辦喪事，並繼承皇位。遺囑加蓋玉璽密封後，存在中車府令趙高處，還沒來得及交給使者送出，便崩於沙丘平臺。
李斯見秦始皇死在途中，恐怕咸陽諸公子爭奪帝位和天下叛亂，所以密不發喪，只有李斯、胡亥、趙高和幾個親近宦官知道內情，對其他人一概嚴守機密。在返回咸陽的途中，居心叵測的趙高乘機策動了一場篡改遺詔、扶立胡亥的政變。
趙高遊說胡亥：「現在如何安排，關鍵就在於您、我和丞相三人，望您早作打算。向自己稱臣和向別人稱臣，制人和受制於人，不可同日而語。」
胡亥還有所顧忌，趙高見狀就講了一套是非混淆的道理：「商湯和周武都殺了他們的君主，但天下人都稱他們仁義，並不認為他們不忠；衛國君主殺父奪位，衛國人都讚揚他的道德，不算不孝。幹大事的人不拘小節，有盛德的人不怕責備。顧小失大，必有後患；狐疑不決，肯定後悔。如果您果斷敢為，鬼神也會躲避，而且定能成功。不要再猶豫了，決定吧！」胡亥經趙高一番蠱惑，終於動了篡位之心。
於是趙高又去遊說李斯。李斯一聽趙高的來意，大吃一驚，正色說道：「誰繼承皇位不是臣下應當議論的，您議論此事，簡直是亡國之言！」
趙高冷笑一聲說：「丞相啊，您自己想一下吧，您的才能比得上蒙恬嗎？您的功勞比得上蒙恬嗎？您的謀略超得過蒙恬嗎？您在百姓中的威望超得過蒙恬嗎？論長子對大臣的信任程度，您又趕得上蒙恬嗎？這五點您都遠遠落後於蒙恬，長公子一即位，必然用蒙恬為丞相，那時丞相您是不可能佩戴侯爵印綬榮歸故里的。而且受罷丞相的命運相當悲慘，都是掉腦袋。聽我的話沒錯，可以永遠封侯，世代稱孤；否則要禍及子孫。丞相選擇哪條路呢？」
李斯害怕丟失榮華富貴，終於向趙高屈服，同意支持胡亥繼承皇位。
於是，胡亥、趙高、李斯毀掉原來的遺囑，假稱自己為始皇帝遺詔丞相，立胡亥為太子。又偽造一封遺囑給扶蘇和蒙恬，這封假遺詔說：「朕巡行天下，禱告名山諸神，為的是能夠延長壽命。現在扶蘇隨將軍蒙恬率領幾十萬軍隊屯邊多年，不但不能開拓疆土、耗費巨大、沒有功勞，反而幾次上書誹謗，又因為不能回京做太子而日夜怨恨，實為不孝，故賜劍自裁。將軍蒙恬不事規勸，實為不忠，命把兵權移交偏將王離，然後自殺。」假遺詔加蓋皇帝玉璽後，派胡亥的親信日夜兼程送給扶蘇。
扶蘇接到詔書，淚如泉湧，當即進入內舍打算自殺。蒙恬恐其中有詐，勸扶蘇先不要自殺，查清真相再死也不晚。使者站在旁邊不斷催促，扶蘇為人仁義，見此情景，只好含冤自刎。蒙恬深疑其中有詐，想拖延時日查個水落石出。使者見蒙恬不肯死，便把他關進陽周（今陝西子長北）的監獄，等候發落。
胡亥、趙高、李斯聽說扶蘇已死，急忙返回咸陽，發佈秦始皇駕崩的消息。接著，胡亥舉行即位大典，是為秦二世。趙高升任郎中令，全面掌管宮中警衛，並成為胡亥寵臣。

大肆殺戮

胡亥當上皇帝後，每天吃喝玩樂，他對趙高說：「人生在世，實在太短暫。我既然做了皇帝，富有天下，就打算隨心所欲，享盡一切快樂，一直到老。你看如何？」
趙高說：「好主意！只有賢明君主才能這樣，那些愚蠢的君主才禁止這麼做。不過陛下應該注意，沙丘之謀，諸公子和大臣都在懷疑。諸公子都是陛下的兄長，大臣又都是先帝任命的，現在陛下剛剛即位，他們都不服，恐怕起動亂。蒙恬、蒙毅兄弟長期將兵，他們雖已入獄，但還未死，仍然控制軍隊。想到這些，我就嚇得發抖，唯恐性命難保。陛下怎麼能在這時隨心所欲、享盡快樂呢？」
於是，趙高向胡亥獻出一套血腥的政策：更改刑法，使法律更嚴酷，讓犯罪的人連坐受誅，甚至誅滅全族；消滅大臣，疏遠骨肉；使貧困者富有、卑賤者高貴；除掉始皇帝任命的大臣，換上胡亥的親信。一場血腥屠殺隨之展開。
首先遭到殺害的是蒙氏兄弟。胡亥本想繼續任用蒙氏兄弟為將，可是趙高因早年犯罪受過蒙毅制裁，懷恨在心，於是向胡亥獻讒言說先帝早就想立胡亥為太子，只是因蒙毅諫阻才未成，於是胡亥就打消了釋放蒙恬的念頭，並把蒙毅囚在了代郡（今河北蔚縣東北）獄中。鐵血政策確定之後，胡亥先拿蒙氏兄弟開刀。他派御史典官到代郡監獄宣佈蒙毅的「罪狀」，令蒙毅自殺。接著，胡亥又派使者到陽周逼蒙恬自殺。
蒙氏兄弟死後，胡亥讓趙高主管辦案。趙高羅織罪名，使大批朝臣被殺。右丞相馮去疾和將軍馮劫認為將相不辱，於是相繼自盡。大臣含屈而死，往往還要牽連一串親友，就連擔任宮廷警衛的親近侍臣等也有不少人無辜受害。趙高邊屠戮邊乘機安插親信，他的弟弟趙成任中車府令、女婿閻樂為咸陽縣令，其他如御史、謁者、侍中等要職，多更換為趙氏族人。
胡亥與趙高合謀，又將自己的兄弟姐妹陸續殺掉。其中，最「幸運」的要算公子高。看到兄弟姐妹們都慘遭毒手，他自知難免一死，想逃走又怕連累親人。為了保存親友，他上書一封，向胡亥提出為父皇殉葬驪山腳下的要求。胡亥見書大喜，批准他的請求，賞賜十萬錢殉葬驪山。在胡亥眾多的骨肉兄弟中，公子高可謂難得「善終」。
宮中殺得差不多，胡亥又在趙高的唆使下大肆殺戮地方官吏。為了威服海內、顯示尊貴，胡亥在繼位的次年初，即效法秦始皇巡遊天下。這次出巡南到會稽（今蘇州），北至碣石（今河北昌黎北），然後由遼東（今遼寧遼陽）而返，四月回到咸陽。途中趙高對胡亥說：「現在陛下出巡，應該趁機誅殺一批郡縣官吏，這樣既可排除異己，又可威震天下。」於是法令越來越多，誅殺官吏累累，群臣人人自危，老百姓更是手足無措。
李斯聽到消息，非常氣憤，上書揭發趙高，說：「陛下，趙高就是戰國時期齊國的田常，不及早剷除，遲早要殺君篡位。」但胡亥根本聽不進去。不僅如此，他還怕李斯殺死趙高，悄悄把情況轉告趙高。趙高說：「丞相李斯擔心的人只有趙高，趙高一死，他就可以放膽幹田常所幹的事。」胡亥一聽，便下令逮捕李斯。
李斯身帶刑具，被囚獄中，仰天長歎：「悲慘啊！無道的昏君。胡亥如此做皇帝豈能不使天下混亂！誅殺兄長自己登位，害死忠臣，提拔奸人，修阿房宮，橫徵暴斂。不是我不進諫，是他不聽我的話啊！他執迷不悟，讓趙高為輔佐。我一定會看到寇賊踏破咸陽，朝廷成為麇鹿遊玩的荒草崗。」可惜，李斯悔悟太晚。胡亥全權委命趙高審理，趙高指責李斯父子通賊謀反，搜捕了李氏的全部宗族賓客。他讓人每日痛打李斯，逼他招認。李斯忍受不了，只好一面含屈供認，一面給胡亥上書申辯，但申辯書卻落到趙高手中。趙高又派十多批親信冒充胡亥的使者前來復查，當李斯口供就挨一頓痛打，等到後來胡亥真派使者前來察問，李斯誤以為又是趙高的人，堅持假供未改，使者回報胡亥，胡亥高興地說：「沒有趙君，朕就被丞相賣了。」於是判處李斯族刑，夷滅三族。
二世二年，李斯被押赴咸陽市肆受刑。李斯走出獄門，不禁想起自己早年在上蔡所過的平民生活，他回頭對身後的兒子感慨地說：「我真想帶你再牽著黃狗，一起從我們老家上蔡城東門出發，去追逐野兔，可是哪裡還能辦得到呢？」說完，父子相視痛哭。李斯遭受五刑，先黥面、割鼻、斷去左右腳趾，再攔腰斬為兩段，最後剁成肉醬。闔家滅門，沒有一個逃生。

陳勝、吳廣揭竿而起

趙高從唆使胡亥奪位的那一天起，就開始圖謀控制這位玩樂皇帝。當他因唆使胡亥大肆殺戮、自己任郎中令也殺人甚多，引起朝內外普遍怨恨的時候，為了避免大臣朝奏時的指責和進一步控制國柄，他對胡亥說：「天子之所以高貴，就是因為只許群臣聞聲，不准他們見面，故號稱為『朕』。況且陛下還很年輕，未必精通全部政務，現今坐在朝廷上會見群臣，一旦某事處理不妥，就在大臣面前暴露出短處，這不是向天下人顯示自己神明的辦法。如果陛下取消朝會，深居禁中，由我和精通政務的侍臣協助陛下處理，那麼大臣們就不敢欺騙陛下，凡事均可處理恰當，天下臣民就會都稱陛下是聖明君主了。」趙高的用意非常明顯，但糊塗的胡亥深以為然，便聽從趙高建議，日居深宮之中，群臣奏事皆由趙高代行處理。
胡亥深居宮中，閒來無事，打量著宮殿建築，突然想起了阿房宮。他想：先帝認為咸陽的朝廷小，所以修建阿房宮，只是還沒修完就去世了，於是將修阿房宮的人手抽調去驪山陵墓。現在驪山陵墓工程已結束，如果不繼續修阿房宮，不是等於表示先帝興建工程是錯誤的嗎？於是，胡亥下令繼續修建秦始皇未完成的阿房宮，此外還繼續修築直道、馳道等各項土木工程。又調徵五萬精兵屯衛咸陽，演習射獵；命各地郡縣向咸陽轉運糧草，轉運者自帶食物，不得食用咸陽三百里內的穀物。賦斂日趨沉重，徭役越來越多，這樣肆無忌憚的狂徵濫調，使民力日益枯竭，漸漸地到了無人可徵的程度。
胡亥元年七月，北邊漁陽郡（郡治今北京密雲西南）需要一批戍卒。朝廷見無人可徵，便開始徵發閭左這樣的小官。當陳勝、吳廣等九百名楚地閭左走到大澤鄉（今安徽宿縣附近）時，被一場大雨耽擱。按照胡亥更改後的律條，戍卒不能按時到達指定的戍守地點，要處以斬首的死刑。在這種情況逼迫下，陳勝、吳廣毅然起義，他們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很快就聚集大批部眾。不久，反抗秦朝統治的起義就遍佈了關東各地。六國名號復起，諸侯林立，各自稱王，矛頭共同指向秦朝中央。陳勝的部將宋留打到武關，另一部將周文則率數十萬大軍直奔函谷關而來。
昏庸的胡亥接到報告，寧肯信其無不肯信其有。有一次，他召見博士們討論此事，有人主張「發兵鎮壓反叛」，胡亥硬是不承認有「反叛」，當然也不肯「發兵」。後補博士叔孫通見胡亥是一個喜歡聽好話的昏君，就說：「他們說的都不對。現在天下合為一家，拆掉了城防，銷毀了兵器，明主在上，法令在下，臣民奉職，四方安定，哪裡還有敢造反的！陳勝等人不過是一群狗盜鼠竊之徒而已，何足掛齒。地方正在逮捕歸案，陛下無須多慮。」胡亥聽了這番話，非常高興，連連稱讚叔孫通答得好。接著，又讓博士們重新一一回答。博士們有的回答是「造反」，有的回答是「盜賊」。回答盜賊的沒事，凡是回答造反的，胡亥一律下令查辦。胡亥賞賜叔孫通一套衣服、二十匹帛，並任命他為正式博士官。這樣一來，官吏們紛紛效尤，再也不以真情實況彙報，故此不管形勢多麼嚴重，胡亥一直被蒙在鼓裡。

指鹿為馬

然而，反抗之火卻不會因為胡亥的閉目塞聽而減緩燃燒。幾個月後，陳勝率領數十萬大軍威逼咸陽，前鋒到達距咸陽僅一百多里的戲水（今陝西臨潼東）。消息傳來，胡亥大吃一驚，只好走出深宮，到前廷謀求對策。少府章邯說：「現在敵軍已到面前，陣勢相當強大，徵發咸陽附近的兵力是來不及了。驪山有大量刑徒，請陛下赦免他們，武裝起來，讓他們去抗擊敵軍。」胡亥想不出其他辦法，聽章邯這麼說，就命章邯為統帥，到驪山組織刑徒抵抗起義軍。
驪山刑徒常年吃苦，獲赦以後，作戰勇敢，加之裝備精良，成為秦朝一支戰鬥力最強的主力部隊。章邯的刑徒軍很快就擊潰了入關的起義軍，並往東鎮壓各部。胡亥又派長史司馬欣等人率兵增援，章邯如虎添翼，先後在陳郡（今河南淮陽）打敗陳勝部，在定陶（今屬山東）戰勝項梁部，在臨濟（在河南封丘東）消滅魏咎部，然後北渡黃河擊趙，把趙歇包圍在巨鹿（今河北平鄉西南）城中。二世三年年初，各支反秦武裝向巨鹿匯集，為趙解圍，從而形成了與秦軍主力決戰的形勢。這是一場殘酷的大戰，勝負直接關係到秦帝國的存亡。
這年夏天，項羽破釜沉舟，率領剽悍的楚軍前來決戰。章邯措手不及，連連失利。胡亥派人責備章邯，章邯派司馬欣到咸陽解釋，並請援兵。司馬欣到咸陽後，趙高拒絕接見，表示對章邯極不信任。司馬欣在宮外逗留三日不得進宮，急抄小路趕回軍中，向章邯報告說：「趙高掌著朝廷大權，我們有功是死，無功也是死，將軍您看著辦吧。」章邯在戰場失利和朝廷不信任的雙重壓力下，率秦軍投降項羽。於是，關東各路反秦武裝紛紛向西而來。
這時，胡亥意識到局勢日益嚴重，不時召見趙高，有時也不免大發脾氣。因此使趙高膽顫心驚，害怕有一天連自己也會被殺掉，便想在胡亥砍下自己腦袋前先殺掉胡亥，重新立一個傀儡。為了測試一下自己在大臣中的威嚴，有一天，他把一頭鹿牽上朝廷，對二世說：「這裡有匹好馬，獻給陛下。」胡亥以為趙高又出什麼主意逗自己樂，笑著說：「丞相搞錯了吧，把鹿說成馬。」趙高卻板著臉說：「是匹好馬，不信陛下可以問問大家。」胡亥笑著把臉轉向大家，讓群臣鑑別。許多人看透趙高的心機，默默不語；恭順趙高的人則大聲說是好馬，正直不阿的則直言說是鹿。退朝之後，趙高暗地裡給那些直言的大臣羅織罪名，逮捕下獄。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大臣敢反對趙高。
趙高指鹿為馬一事使胡亥誤以為自己得了迷惑病，於是召來太卜算卦，太卜說是由祭祀時齋戒不明引起，於是胡亥便到上林苑中齋戒。名為齋戒，照常貪歡。一天，胡亥在上林苑中遊玩射獵，見有人誤入苑中，竟將他射死。趙高知道後，乘機對胡亥說天子無故殺死沒罪的人是上天所禁止的，連鬼神也不容忍，必定會降下災殃，建議他到遠處的行宮躲避一下。胡亥毫不猶豫地就住進了望夷宮。
趙高認為時機已到，決定動手殺掉胡亥。就在胡亥移居望夷宮的第三天，趙高佈置掌管宮廷警衛的郎中令弟弟趙成為內應，女婿咸陽令閻樂帶領吏卒，詐稱追捕盜賊，徑闖望夷宮殿門，揮刀殺死衛士，衝入殿中，見人就殺。趙成和閻樂向胡亥座位發箭，胡亥大聲召喚，但多已逃散，無人敢出來護駕。只有一個宦官，仍然像往常那樣，恭敬地站在旁邊侍候，不敢離去。胡亥憤怒的問他：「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趙高要謀反，不然怎麼會有今天？」
宦官說：「正因為我平時不敢說話，所以才能活到今天。如果從前我早告訴您，早已經掉了腦袋，又哪能活到今天呢？」胡亥頓時無語，悔恨不已。
眼見閻樂執刀相逼，胡亥對趙高還存有一線希望，便問閻樂：「可以讓我再見見趙高嗎？」
閻樂說：「不行！」
胡亥又說：「我願讓出天下，給我一個郡為王，可以嗎？」
閻樂搖頭拒絕。
胡亥說：「那就當一個萬戶侯吧。」
閻樂仍然沒有允許。
胡亥絕望地乞求說：「我願意和妻子去當平民百姓，這總可以了吧？」
閻樂冷笑一聲，說：「我奉丞相命令來殺你，你說的再多也是白費唇舌。」說完，指揮吏卒逼向胡亥。此時，這位昏庸的皇帝才明白，把他逼到這步境地的人，正是他的寵臣。胡亥求生無路，悔恨莫及，只好拔劍自盡。
胡亥在位三年，終年二十四歲。他死後照平民百姓的身分和禮節葬於杜南（今陝西長安西南）的宜春苑中，沒有廟號和諡號。

史家觀點

始皇既沒，胡亥極愚，驪山未畢，復作阿房，以遂前策。云「凡所為貴有天下者，肆意極欲，大臣至欲罷先君所為。」誅斯、去疾，任用趙高。痛哉言乎！人頭畜鳴。不威不伐惡，不篤不虛亡，距之不得留，殘虐以促期，雖居形便之國，猶不得存。
　　　　　　　　　　　　　　　　　　　　　　　　　　　　　　　——司馬遷《史記》

胡亥先生是一個短命鬼……，最大的特徵是喜歡聽順耳的話。
　　　　　　　　　　　　　　　　　　　　　　　　　　　　　　——柏楊《濁世人間》

你知道嗎？

子嬰殺趙高

胡亥死後，趙高召來了所有的大臣和公子，把殺死胡亥的情況告訴了他們。趙高說：「秦國本來是個諸侯國，始皇統治了天下，所以稱帝。現在六國又各自立了王，秦國地盤越來越小，竟然還憑著個空名稱皇帝，這不合適，應像過去一樣稱王。」於是立胡亥兄長的兒子子嬰為秦王。
子嬰早就看不慣趙高的專權，於是當上秦王後，跟他的兩個兒子商議說：「丞相趙高在望夷宮殺了胡亥，害怕大臣們殺他，就假裝按照道義立我為王。我聽說趙高竟與楚國約定，滅掉秦宗室後他在關中稱王。現在讓我齋戒，朝見宗廟，這是想趁著我在廟裡把我殺掉。我推說生病不能前往，丞相一定會親自來，他來了就殺掉他。」
趙高派人去請子嬰，前後去了好幾趟，子嬰卻不走，趙高果然親自去前往，子嬰於是在齋宮殺了趙高，又誅滅趙高家三族，在咸陽示眾。至此，做惡多端的趙高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
殺掉趙高後，劉邦入關，子嬰素車白馬迎降於霸上（今西安東三十里）。秦王朝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