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牧場

浮潛

從每一處關節的肌腱
舒放意念的堅持
潮湧之間，漂浮
就有了自己的方向

擺動的四肢可以做到的
獨木舟只好在岸上納涼
透過蛙鏡，眼睛
直接剝開水的神祕
我們看到陌生的世界
在冰雕的水溫中美麗呈現

神仙魚在礁隙的光柱間
穿梭，尋找折射的最佳角度
紅小丑在水草裡
覓食，補充燃燒的油脂
軟珊瑚在不定的海流中
款擺著夏日的風情
溫馴的海蛇從我們的驚懼中
醜陋地竄出來，在善意的目光中
消失，驚呼中
纖手掌心的一枚貝殼
沸騰了整座海洋

輕微的碰撞，小小的磨擦
微血管破裂的地方
血液與海水
竟有同樣的鹹度



一隻鯨魚的死亡密碼

海上，究竟是什麼歌聲
有什麼密碼召喚你
迢迢向海陸灰色的潮線
赴約，以生命為價

黑色的尾鰭與藍色的寒波
劃破天空第一道曙光照射的
海面，你聆聽跳動的音符
向聲音的源頭奮力游動

什麼歌聲什麼密碼？能像樹精
感動森林與山脈的生命躍動
誘引你棄置日月的圓弧
尋找山川之頂一席葬身的濕地

什麼音符能越過高潮線
曾是海面一座島，黑色的
背脊啊！什麼力量
逼你放棄島的堅持與海的擁抱

礁石劃破雪白的肚腹
霞光彩妝黑色光滑的
背脊，油脂依舊
燃燒，什麼樣的聲音
呼喚你腦海的舵葉
一再向死亡之域攻堅
什麼力量牽引讓你拒絕
回歸海洋重生的手

鯨啊鯨啊！身為大海的
一座島，什麼理由讓你
如此戀慕陸地

註：民國八十七年十一月三十日，一隻鯨魚游到桃園海邊岸上，保育人員花費數小時搭救，終使其重回海中，不料十二月一日，該鯨再次游到岸上，經搶救無效而宣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