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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的舞會就要開始:狼女之舞

前言

「弗羅賀,一五二一年五月十六日

春光明媚,植物抽芽,昆蟲嗡嗡地響,可是,今天這日子真奇怪。在這處土地上,我很少看見天空那麼樣清朗無雲,很少聞到如此強的香氣。

我準備動身了。是否因為如此,我的感官都磨利了?我想不是。過了六年,盼到今天這異香撲鼻的日子。水上開的睡蓮,從此不必擔心枯萎。

夫杭索瓦‧得‧夏茲洪把我攆走。我想,從一開始,我就暗中企盼他快行事,趁此結束我這幻滅後的苦難,但願我早日解脫這喪子之痛,但願籠罩在這居所裏的詛咒早日從我身上移去。永遠。

真奇怪啊!回憶不斷湧現腦海,他答應我,讓我帶著安托奈│瑪麗一起走。即使他不同意,我斷然也不會將她留下來的。他對這孩子根本就漠不關心。有時我甚至想,可能不只漠不關心,說不定還恨她。這幾年裏,小孩一共生了三個,只有她一個養活到今天。她是老大,後面生的兩個也非愛的結晶,只是天性想要繁衍,那種動物性的需要。兩個小孩出生不久就都死了。我想,生命中絕沒有「偶然」這一回事。這片土地注定不會有男性繼承人,至於理由為何,就不是我智力能理解的。

我的丈夫將來必定還會另娶別人。我不清楚他是不是已開始積極物色,但我確定,他的夢想永遠別想實現。任何姑娘嫁給了他也將和我一樣,育不出半個兒子的。上帝的意旨(或者是魔鬼的意旨)已經刻畫在這塊領地的歷史上了,將來必然會實現的。意義?至少我已放棄找尋什麼意義。夫杭索瓦該求別人原諒的事不可勝數。他對自己的佃戶、部下,對我,幹了多少人神共憤的事。什麼報應逃得過天譴?

至少,我還有瑪麗作伴。我的女兒,我的骨肉。當年她出生時,那樣瘦小,那樣孱弱。那樣孱弱,腦袋還沒有我的拳頭大呢!因此,當年一直拖到九月底,我才能返回弗羅賀,那時,她已兩個月大,城堡那邊的修葺工程也告完峻。好長一段日子,我的心都忐忑不安。夫杭索瓦堅持,在迎賓的準備工作還沒就緒之前,絕不為她舉行受洗儀式。說實在的,那慶祝會辦得還真風光,我們結婚好幾年,才見過那麼一次。吟遊詩人從各處雲集過來,還有玩雜耍的,領著精明猴兒,還有幾隻熊,那熊能以後腿站立,戴嘴罩的嘴巴不停咕噥咕噥。

我不清楚,夫杭索瓦哪裏來的金錢,可對賓客那樣任意揮霍。城堡裏外全部裝飾起來,夜裏還有燈燭照個通明。他讓人運來大批綾羅錦緞,堡裏上下一律做新衣穿。我一問到錢的事情,他就裝襲作啞。實情是,他在等候國王大駕光臨。可是國王哪裏照顧得了那麼多的低階附庸,就算他聯姻的對象是我那赫赫有名的布爾朋家族,那也於事無補。國王果真沒來。我的丈夫再一次氣得七竅生煙,慶祝活動才一結束,整張臉就刷地陰沉起來。當然,這事遠遠傳開了去,讓人當做話柄說了不知多久,說國王對於他的邀請敬而遠之。日後該是眾人取笑的對象了。對於那些比較遲鈍,看不出在這事情裏有人丟盡了臉的人,來日充其量只記得哪個闊綽領主曾經慷慨辦過一場盛宴罷了。

等到打完躬、做完揖,慶典才一結束,他就令人拔起帳篷,燒燬布幔,差點沒氣得把城堡放火燒了,把人連帶殺了。要不是于克出面安慰,他說不定把妻子女兒一刀砍成兩截了。後來,他把自己緊緊關在塔裏,像以前那樣,一關就是好幾晝夜,真是怪人。

隔了幾天,他又出現在眾人面前,下令眾人在他有生之年不得再踏進蒙蓋賀勒一步。他只命令十二名衛士戌守該處,又教一名女侍,一名洗衣婦人,一名廚子照顧他們生活起居。于克也因他的總管身分而被要求留在蒙蓋賀勒,而他的妻子則在我的手邊聽我使喚。我也不懂,為什麼夫杭索瓦硬要拆開這夫妻倆。如果不要這樣,對我還便利些。一定是在他盛怒時,于克拉住了他的臂膀,所以他才要藉機處罰于克的。不過既然瑪麗一副喜孜孜的樣子,我再抱怨下去難免顯得無理了。

生第一胎以後,我的身體非常虛弱,阿爾貝希照顧瑪麗照顧得比我勤快,替她換衣物,替她洗澡、哄她疼她。我能給這孩子的,只有餵哺母奶。

那個女人也真奇怪。我對她從沒有過好感,可是多了這層褓母的關係,我們至少比以前親近。她的表情總是落寞哀傷,可是只要我的小孩去到她的跟前,她那張臉立刻轉陰做晴。我想到于克曾經說過:「她不能生小孩。」或許褓母一職滿足了她的母性。我原本可以剝奪她這個慰藉的,誰教她用愛心,用她妻子的名分,轉移了于克對我的渴想。不過算了,要沒有她,瑪麗還不知道能不能存活下來呢。我們比起以前親近多了。像阿爾貝希那樣冷漠,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那樣怪異的人,能夠和她稍微熱絡起來已經不容易了。有時,她還是會用一雙迸射金屬寒光的眼睛瞪著我看,可是只要瑪麗對她伸出小手,那道目光就會立刻斂起。記得女兒剛能站立學步的時候,第一步便朝她跌跌撞撞而去,第一顆乳牙掉下來,也是小手捧著送去給她。原本我要妒嫉死了,可是卻從來沒發作過。因為後來又懷了兩次身孕,身子虛弱不堪,後來兩個孩子都沒養大,都夭折了,我的心情一直低潮得很。阿爾貝希對待瑪麗只有和顏悅色。我很清楚,這個褓母絕對不會令她不快,或者對她做出任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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