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 1/2

另一個地方:少女麗茲的生命之旅

◎譯序             洪士美

這是一個生命的故事,一個十五歲女孩的故事,一個從死亡開始的故事。
她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船艙的下鋪,上鋪有一個陌生的女孩正在睡覺,而窗外的濃霧裡,家人的身影正逐漸的消失。看看牆上的鐘,四點了,她決定下床走走,畢竟,「連作夢的時候都在睡覺,實在太可惜了」。
她到了餐廳,看到一屋子老人,說實話,這種景象嚇壞了她,即使是在夢中。離開餐廳,還是隨處可見身穿白睡衣的老人,說真的,一向喜歡老人家的她,此時,卻感到無法忍受,即使是在夢中。
一天,有人從門縫下面塞了一個米色大信封進來,信封上有著深藍色墨水寫下的奇怪字跡。
乘客:伊麗莎白‧M‧霍爾
過去地址:美國麻塞諸塞州曼佛市
現在地址:尼羅號130002號房下鋪

信封裡有一張邀請函和一枚像是遊樂場代幣的硬幣。

親愛的乘客霍爾
鄭重的邀請你出席
地點:觀景甲板
第219號雙筒望遠鏡
今天
中午

觀景甲板在最上層。儘管她早就和上鋪的女孩逛遍了整艘船,卻還是沒有來過這裡。
觀景甲板上有著一長排的雙筒望遠鏡每一副雙筒望遠鏡都配上一把看起來不太舒適的金屬凳子。正在使用望遠鏡的人都全神貫注的凝視著眼前的景物,儘管每個人的反應有所不同。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又哭又笑,也有人只是面無表情兩眼發直的盯著看。她將硬幣投入投幣口。她看到了媽媽、爸爸和弟弟坐在教堂的第一排。媽媽的臉上沒有化妝,她緊緊的抓著爸爸和弟弟的手。她看到一個長方形,漆面的箱子,箱子側面刻了些俗氣的桃紅色玫瑰。她看到了自己的喪禮。
難怪這場夢這麼長。


死亡確實令人難以接受,即使是在死了之後。
她站起身來,用望遠鏡看著遠方。她看到了陸地。看到陸地讓她感到安慰,畢竟,人死後總得有個地方去,任何地方都好。

她來到「他處」,一個和地球很相像的地方,只是它顯得格外寧靜。
或許當你年紀夠老,死亡並不是件太糟糕的事,因為,大部分的死人都非常老,因此,遇到和自己年齡相仿的死者機率很高。而且,生前一些死掉的朋友,可能都已經來到這裡,所以只要你夠老,你就會認識比較多的死人,這樣一來,死亡就成了件好事,至少,不會是件太糟糕的事。她認為,對上了年紀的人而言,死亡和搬到佛羅里達過退休生活沒什麼兩樣。可是,她只有十五歲。對她而言,死亡顯得格外孤獨。

在「他處」,她開始了一趟逆向的人生旅程。在逆向的人生裡,人會一天比一天年輕。這個人生,從死亡開始,到出生結束。一切因為年老而失去的東西,會一樣、一樣的回到身上。今天受的傷,明天就好了,就像倒帶一樣。聽起來很迷人,因為重拾青春對多數人而言似乎意味著重拾美好。

生命比較可以預期,人死了之後,年紀開始回溯,一直到變成嬰兒為止。當人變成嬰兒之後,他就會被送回地球,生命的歷程重新來過。

生命是一個循環,因為所有的衰老必會再次更新,而年輕也會邁向衰老,新舊生生不息。生命不再只有活,它也包含了死。因此,如果生可喜,死也不足悲。
這是一個從死亡開始的故事,但是,它卻一歩一歩的把我們帶往希望。
沒錯,你死了,然後呢?
然後,除了一天比一天年輕之外,人們還得找到自己的志向。當然,你也可以拚命賺錢,如果仍然覺得那很重要的話。
「他處」有著無與倫比的海灘,有購物中心,甚至還有監理站〈她終於在這裡得到期待已久的駕照〉。人們依然墜入情網,享受人生。當然,也會有人,無法走出失去親人傷痛,就像剛抵達的她。

她每天早上用十五分鐘來觀看爸媽和弟弟〈三個安特寧〉,觀看朋友和班上所發生的事情得花一個鐘頭〈十二個安特寧〉,跟著看放學後的柔伊,得用上半個鐘頭〈六個安特寧〉,剩下六個安特寧,沒有特定的目標,靈活運用。
直到有一天,她找到了開車撞死她的人。復仇的心情,讓她有了力量。
這是一個生命的故事,一個十五歲女孩的故事,一個從死亡開始的故事。
我們看著她墮落、沉淪,看著她執迷不悟。
我們看著她戀愛、失戀,看著她歡笑、哭泣。
我們看著她有了人生第一份工作。〈包括地球上的生命在內〉
我們看著她漸漸的變小,變得好小、好小。
我們看她回到襁褓,看著她迎向生命。
故事總是繼續,不會結束。或許換個地方,換個方式,換個名字,但是,從來沒有結束。

「哈姆雷特太執著於死亡這件事了,如果他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話。」她說。

沒錯,如果我們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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