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解真正的中國嗎?

序

離開台北久矣。我以報社特派員身分派駐台北的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年半，但是從一九九六年三月台灣首次總統直選，直到一九九七年七月香港回歸中國大陸這段重要時期，獲得了觀察台灣的難得經驗。不拘國籍，每個新聞記者都期望自己的報導能被更多的人閱讀，這次拙著有機會被翻譯成中文，陳列在令我懷念不已的重慶南路書店架上，讓工作向來囿限於日文框架內的我喜出望外。我已經有心理準備承受來自各方的意見和批判，但希望惠予此一難得出版機會的先覺出版社不會蒙受損失。

首先要聲明的是，本書原為針對日本讀者，原則上依據二○○三年春以前的狀況撰寫，雖然已經加入一部分二○○四年初的資料，但是在中文版出書之後，相關情勢又有不少變化。例如在台灣方面，暫厝桃園的蔣介石、蔣經國父子遺體，終於決定在二○○五年正式移靈至台北五指山的國軍示範公墓；又如一九九六年以來數度接受我採訪的前立法院長梁肅戎，也已成不歸之客。在中國大陸方面，江澤民在二○○四年九月放下三軍統帥權，將黨、政、軍三權悉數移交胡錦濤總書記；而大陸當局有關傳染病的疫情公開，也是值得欣喜的變化。意外的是，中國各地的示威、抗議、騷動事件，在二○○四年發生的頻率超出了我的預期。

探討中華型威權政治如何變化，是本書的基本架構。站在這個觀點，可以看見在中國的抗議、爭議事件的背後，有著市場經濟下多樣化的利害衝突，而目前仍以中國共產黨為中心的一元政治體制，很難說能夠公正地處理這些問題。台灣政治的民主化，伴隨著「去中國化」的主體認同面向轉變而進行；當然在理論上，中國大陸是不可能「去中國化」的，因此中國政治的民主化，除了等待以下層構造的變化影響上層構造的變化之外別無他法，因此大概還需要相當的時間吧！

當然，不可否認，在此之前也有中國共產黨領導部會進行由上而下式的政治體制改革的可能性，事實上我本人也如此期待，只不過誰也不敢奢望這個改革的內容，能包括實施國家元首直選和複數政黨制度。就現實面而言，或許法制化的進展會比民主化的步驟還快。無論如何，只看現在的中國大陸和北京政界，不足以觀察當前中國正面臨的課題，並預測其將來，至少還要配合上溯一百年左右的歷史縱軸，以及俯瞰台灣海峽周邊地理橫軸的時空座標來觀察，我想，抱持此種觀感的，應當不只是我一個人吧。

雖然是日本出版社的建議，但是以《你了解真正的中國嗎？》做為書名，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在日本國內，每當有人問我：「什麼是真正的中國？」時，我不得不老實回答說：「不知道。」因為我終究只是一個第三國的觀察者；但是，或許連最高當權者都很難知曉那個巨大而複雜的國家的一切，因為每個人所得到的資訊都不同。希望在台灣以及少數能閱讀到本書的香港、新加坡及中國大陸讀者，能將本書視為一個日本記者對中國問題的分析。本書並未觸及中國作為全球生產據點、同時也是巨大市場的經濟面，因為日本國內有關中國經濟的報導早已連篇累牘，無需我再贅筆。另外，日文版中所引用的中文資料，在中文版中都儘可能還原，或有些許疏漏，文責概由筆者自負。

最後，謹向將本書譯為流暢中文的陳寶蓮女士、審核譯文的口譯者鄭宛綾女士深致謝意；並由衷感謝企劃本書中文版的圓神出版機構總經理簡志興先生，以及時時激勵我如期完稿的先覺出版社編輯李佳翰先生。


二○○四年十二月十五日  於東京

山本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