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 1/2

明信片清末中國

上海洋涇濱

上海洋涇濱——清末上海的一條河濱,位於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之間,後來被填成一條馬路,即現在上海的延安東路。
現在大多數中國人理解的「洋涇濱」卻並不是一個地名,而是指上海人說的那種不講語法、把中國話字對字地轉成的蹩腳英語。上海開埠之初,多數沒有受過正規的英語教育的中國人替洋人做事,只能用這種蹩腳的洋涇濱英語來和洋主子交流。後來據那些在華工作的西方中國通考證,當時洋行裡的雜役、飯店裡的服務生、巡捕房裡的巡捕、商店裡的夥計、洋人家裡雇的僕人和保姆甚至黃包車夫等等,大抵都會說幾句「洋涇濱」,有的還說得非常流利。當時上海一批老闆中有不少人是靠「洋涇濱」沾了洋氣發跡的,而且在變成了百萬、千萬富翁後說的還是「洋涇濱」。
比如,外國主人回家,看見玻璃窗打碎了,便問僕人緣故,僕人很流利地用「洋涇濱」回答:「inside(裡面)吱吱吱,outside(外面)喵喵喵,glass(玻璃)克郎當。」洋主人一聽就樂了,原來是貓抓老鼠闖的禍。
又比如,洋行老闆讓中國司機到大光明電影院買電影票,司機空手而歸,指手畫腳地告訴老闆:「man mountain man sea,today no see,tomorrow see,tomorrow see,same see。」老闆也聽懂了:人山人海,今天看不成了,明天看吧,明天看,還是那個影片!
更有意思的是,清末中國沿海人口向美移民,又開始造就「漢涇濱」——與「洋涇濱」的含義正好相反,指的是在西方生活的中國人講中國話夾雜英文。尤其是近三十年來大批留學生湧出湧入,「漢涇濱」成了一種時髦,一種留洋身份和背景的識別標誌。比如地道的海派人會說:「個只番絲(face)哈靈。」(這張臉真漂亮。)回北京的留學生把停車說成趴(park)車,而外商的白領在寫字樓從來不叫張愛娟、李豔紅,而叫Sally、Lesley。「這個file你save一下。」叫張愛娟的Lesley會對叫李豔紅的Sally這樣說。
就這樣,一個清末上海租界之間的河濱名,在東西文化合璧中繁衍出可以拿來戲說的「洋涇濱演義」。




初練吸煙——清末成人儀式

迦南:你說這很像是一幅清末男子成年儀式圖,頗合我意。我想我當時很可能是因為有這種感覺才買下的,只是買下時沒有那麼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這幅照片使我想起一個電視畫面:1998年美國飛機轟炸伊拉克首都巴格達,天空中飛著美國最先進的F-16轟炸機,「戰斧」巡航導彈滿天飛,巴格達街角處不時傳來巨大的爆炸聲,但在街上的一間小咖啡館裡卻有幾個伊拉克人在那裡吸著大水煙袋,這和明信片上的照片反映出來的生存狀態幾乎一樣。我很好奇,西方人這樣拍,不知是出於對古老的文明的感慨還是無奈。
陳玲:藝術家畢竟是藝術家,有那麼棒的感覺,但一玩理論就不行。我再替你道破一下吧。你在海外住了這麼些年,不知道國內的川滇交界處有個叫瀘沽湖的地方吧。由於閉塞,在那兒居住的摩梭人一直都沿襲著母系氏族,實行走婚制。聽說「文化大革命」時那兒的人也被強迫將走婚制改成一夫一妻制,但很不成功。「文化大革命」一結束,那兒的人又開始走婚。現在那兒成了旅遊勝地,你知道大家為什麼都那麼爭先恐後地去那兒玩嗎?因為好奇心。對遠離自己的生活和文化現象感到好奇。我想全人類的這點好奇心都是同樣的吧。這可以解釋當時西方人抓拍中國年輕男子初練吸煙的一種心態嗎?但你知道去瀘沽湖看新鮮的中國人和去美國看新鮮的中國人的心態有什麼不同嗎?你自己去一趟,或者也不用去瀘沽湖,到非洲原始部落去一趟也能知道,到瀘沽湖看新鮮的中國人的好奇心裡夾雜著的是優越感,而到美國去看新鮮的中國人的好奇心裡夾雜的是酸溜溜的崇拜感。這種心理全人類也差不多一樣。所以只要知道那拍照者來自哪裡,不就可以知道他當時拍攝的基本心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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