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有錢的高中同學：擁抱致富思維，成為富一代

1． 買快速通關的人

「爸，我腳好痛。」

「早知道就帶露營椅來了。把這個鋪在地上，坐一下吧。」

上一次永哲帶兒子永賢到遊樂園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永哲將手上的宣傳手冊鋪在地上，讓永賢坐下休息。永賢呆望著那些不用排隊直接搭上遊樂設施的人。

「爸，那些人為什麼不用排隊？」

「他們在炫耀自己有錢。」

永哲嘆著氣回答。

「我們不能和他們一樣不排隊嗎？我等好久了。」

「不排隊的都是沒有耐心的人。」

「可是為什麼我們要排隊，那些人不用呢？」

「有一種票可以不排隊，直接玩遊樂設施。買那種票的人都是在浪費錢，反正最後都玩得到，只是時間早晚而已。排隊等待也是一種回憶啊！爸爸小時候可是排了兩小時呢。」

永賢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悶悶不樂地低頭看地板。

永哲別開目光，卻和某個人對視。居然是熟面孔。他嚇了一跳，陳年往事浮上心頭。

「光秀！我沒認錯吧？」

「你……是永哲嗎？」

「哇……太不可思議了？」

「見到你真的好開心。我們高中畢業多久了，有二十年嗎？」

「剛好二十年。」

「你一點都沒變呢。」

光秀和永哲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這是你兒子嗎？」

「對，他叫光賢。這是你兒子？」

「是啊，他叫永賢。」

光秀和永哲讓尷尬害羞的兒子互相打招呼。

與此同時，永哲的隊伍稍微向前移動。

「永哲，我們難得見面，要一起吃午餐嗎？」

「好啊，玩完這個就去吃飯吧。」

光秀瞥了一眼「從這裡開始一小時」的指示牌，對永哲說：

「那我們玩完這個，先去玩其他的遊樂設施。一小時後在後面的自助餐廳碰面吧。」

光秀和兒子光賢沒有排隊，直接走到遊樂設施入口，等了大概二十秒就搭上遊樂設施。永哲和永賢等了快一小時才終於搭上，玩一趟的時間是兩分鐘，一下子就結束。再過不久就是他和光秀約定的一小時後。

華麗的遊行隊伍經過他們身邊。舞者們身穿色彩繽紛的服飾，一邊燦笑一邊跳舞，永哲看得出神，沒有意識到約定的一小時快到了。

「爸，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快點走吧。」

一旁的永賢出聲催促。

「沒關係，晚點到不會怎樣，我們以前可是死黨。」

「我腳好痛，肚子也好餓。而且都約定好了，怎麼可以遲到。」

「知道了，再看一下就好。」

　★

永哲和永賢晚了十五分鐘才抵達餐廳。先到的光秀已經在座位上，揮手示意他們過去。

永賢先打招呼：

「你好，我是永賢。」

「你好，我是光賢。」

為打破尷尬，永賢接著問：

「你玩了什麼？」

「法國大革命、辛巴達冒險、亞特蘭提斯、叢林探險船，還有海盜船。」

「哇，你玩了好多種。」

「你呢？」

「我只玩了剛才那個，排隊排了超過一小時。」

「好奇怪喔……我幾乎沒排到隊……我玩的那些遊樂設施都沒有人想玩嗎？」

默默聽著他們對話的光秀插嘴說道：

「我和光賢比較早來，而且我們買了不用排隊的票。」

「我爸說買那種票的人都是在浪費錢，也沒有耐心。」

永哲聽到永賢說出自己先前說的那些話，頓時尷尬不已，急忙轉移話題：

「哈哈，孩子們，你們想吃什麼？都到樂天世界了，應該要吃辣炒年糕配拌麵吧？」

「好耶！」

餐點送來了。孩子們興高采烈，在一旁邊吃邊聊。

光秀以真摯的眼神看著永哲，開心地說：

「高中時我們每天黏在一起，沒想到畢業後卻斷了聯繫。我很想念你。」

「畢竟我們都忙著上大學、當兵、戀愛、結婚、養家糊口啊。」

「是啊，轉眼就四十歲了，時間過得真快。」

「你過得好嗎？」

永哲相當好奇光秀哪來的錢買快速通關。讀高中時，他時常去光秀父母開的店，非常了解他們家的經濟狀況，絕對不是有錢人家。而且，他現在的穿著看起來，就和社區裡某個住在便宜中古屋的大叔沒兩樣。

光秀吞下口裡的年糕，開口答道：

「我之前在其他城市的一家小建商上班，已經離職了。」

光秀功課不太好，只能到其他城市讀大學，而永哲考上的是首爾頂尖大學商管學系。雖然沒有說破，但永哲心裡其實看不起其他城市的大學。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永哲和光秀才會斷了聯繫。

光秀接著說：

「我在那裡上班的時候認識了光賢媽媽，和她結婚。你呢？」

「我在光化門附近上班。」

「功課好的人果然會成功。你在大公司上班吧。」

「嗯，是啊。」

「真帥氣。我什麼時候可以穿著西裝，脖子掛上員工證，拿著咖啡走在光化門路上呢？哈哈。」

「我一開始也以為這樣很帥，過了一段時間才發覺自己跟別人沒兩樣，那根本不算什麼。」

孩子們似乎吃飽了，離開座位到旁邊玩。永哲和光秀吃得差不多以後，也準備結束用餐。這時光秀瞅了一眼玩在一起的孩子們，對永哲說：

「讓孩子們去玩如何？我搭了幾個遊樂設施，頭有點暈。我的票就給永賢吧。」

「這樣嗎？」

光秀將快速通關交給永賢，摸摸他的頭。

「玩得開心點，叔叔和爸爸在那邊喝咖啡。」

由於午餐是光秀買單，永哲便回請咖啡。

光秀的臉曬得黝黑，厚實的手傷痕累累，以這個年紀來說，白髮稍嫌太多。儘管光秀看起來比永哲老了五歲以上，行為舉止卻散發出莫名的從容。是因為外表看起來有年紀的關係，才讓人覺得從容嗎？

永哲實在難以理解，他怎麼會買將近兩千元的快速通關，還買了兩張。

自由使用券目前半價優惠，一個人六百六十元，兩個人一千三百二十元，再加上自動通關一個人一千九百八十元，兩個人三千九百六十元，總共是五千兩百八十元。光是玩遊樂設施就花了五千多元嗎？或許是因為住在別的城市，難得來這裡玩，所以才想要一次玩夠本吧。合情合理！

永哲問光秀：

「你離開原本的公司，轉行做生意嗎？」

「是啊，小本生意。」

「生意再小，總是自己當老闆。做得還好嗎？」

「滿有趣的，也滿辛苦的。要煩惱的事比上班的時候多了許多，但畢竟是自己的事業，做久了就會有感情，而且我也從中學到很多。」

「原來如此。你現在住哪裡？」

「我住在上面。」

光秀手指著上方。

不出所料，他果然住很遠。在北邊的非軍事區*附近嗎？早知道他跑這麼遠，就請他吃飯了。真希望他也問我住哪裡，我可是住在盆唐**，名副其實的住在上面啊。

永哲穿著泰特利斯高爾夫球衣，搭配菲拉格慕皮帶，怎麼看都覺得身穿不知名品牌的寬鬆T恤、棉褲，腳踩黃色耐吉運動鞋的光秀過得不如自己。永哲突然愧疚起來。從國中時期開始，永哲便因為功課好，經常受到老師和長輩稱讚，後來也考上好大學。

相反的，光秀老是在看無益大考的小說和雜誌。他的父母經營古董店，招牌上寫著大大的「古董」，但看在永哲眼裡，只不過是蒐集看起來還有用的垃圾再賣給別人罷了。光秀每個週末都在店裡的停車場維護那些古董。別人去補習的時候，他淨做一些無關備考的事。

後來，他也果然去了其他城市讀大學。

　★

孩子們大概是玩過癮了，邊打鬧邊朝著他們走來。是時候回家了。

「光賢，叔叔送你一件T恤。」

永哲為了向光秀炫耀，決定將放在後座好幾個月的公司棒球隊制服送給光賢。更重要的是，他想讓光秀看看他年初才買的賓士E-Class。他們一起走到停車場，永哲按下遙控鑰匙解鎖。

嗶嗶。

亮白色的賓士E-Class車燈閃了兩下。輪胎不是國產的耐克森，而是進口的米其林，鋁框就有如一次都還沒用過的銀色烤肉盤，看起來格外耀眼。

永哲打開後座車門，裡面有好幾袋的吐司，旁邊則是尚未拆封的新T恤。他拿出兩件T恤。

「這件是光秀的，這件是光賢的。」

「謝謝叔叔，我會好好穿它的。」

「好。光賢，如果還有想要的東西，儘管跟叔叔說，叔叔再送你。光秀，你們怎麼回去？」

「我沒開車來。」

看來他連車都沒有。不過他也可能是開車過來，但是覺得難為情才說沒開車。

「光秀，今天真的很開心。想不到我們會再相遇。」

「是啊，以後常聯絡吧。永賢，改天來我們家玩，叔叔請你吃好吃的。」

永哲按下車子的啟動鈕。

轟隆轟隆。

今天發動比平時更順呢。 

* 非軍事區：為南北韓交界處的緩衝區。
** 盆唐：位於京畿道城南市南部，為高級住宅區與商業區。

 

2． 新辦公大樓工程

集團會長最近買下江南區的土地，準備蓋新辦公大樓。這是會長多年來的計畫，希望將分散各地的子公司匯聚起來，發揮加乘效果。工程負責人原本只打算整修既有建築，但會長想直接蓋一棟新大樓。原因在於，會長已故的父親一直盼望辦公大樓具備地標性，以提升集團聲望。

永哲是公司的中階管理者，他臨時被分派到新辦公大樓工程小組。施工廠商和設計師遴選是最棘手的工作，但這件事比預期更早結束。因為查核施工廠商的投標文件時，他們發現所有廠商都串通好了價格，只有一家例外。今天下午將和施工廠商進行首次會議。

永哲和小組成員提前在大會議室等候。過不久，施工廠商老闆和員工也被帶到了大會議室。他又看見了熟悉的面孔。

是光秀。

永哲和光秀互看著對方，露出不解的表情。他很想問「光秀！你怎麼來了」，卻又擔心別人說閒話，只好忍了下來。會議過程中，他始終分不清自己是否處於現實。

光秀的小公司要興建我們這種大公司的辦公大樓？

難不成……他打算轉包。

還是說……他認識會長？

永哲心不在焉的時候，同事們已經搞定重點，將日程和付款文件都處理好了。會議順利結束後，光秀和永哲相約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廳。

「光秀，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公司參與這次競標，然後被選上了。可能是因為去年我們幫你們子公司蓋了兩間工廠，評價還不錯吧。」

「這樣啊？我不清楚耶。」

「我也嚇了一跳。我們以前只蓋工廠，但我一直想挑戰蓋大樓。這次的設計主要都是由那位揚名國際的設計師負責，我們只是單純施工而已。我原本很擔心他是法國人，不知道雙方該怎麼溝通，沒想到他韓文超好。這個案子應該會很有趣。」

「真了不起。不過你沒關係嗎？」

「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沒有蓋大樓的經驗，要是現金流出了問題，公司說不定會面臨困境……你知道的。」

永哲一方面懷疑光秀做不到，一方面又真的擔心他。

「就試試看啊。你們公司不是會欠錢的公司，只要我好好做就沒問題了。這次建案的負責人是你嗎？」

「嗯，我原本在行銷部門，新辦公大樓興建期間就暫時負責這一塊。」

接下來的幾個月，永哲的小組又和設計師、施工廠商開了幾次會議。

　★

設計定案後，廠商開始動工。他們劃定了工程車輛出入口，設置了圍欄，怪手和翻斗車也進場待命。

永哲來到施工現場，光秀開心地和他打招呼：

「永哲，你怎麼來了？」

「會長很關心新辦公大樓，幾乎每天都要我們跟她報告進度。我以前只會在新聞上看到會長，鮮少見到本人，但最近我們小組的辦公座位都直接移到會長辦公室門口了。」

「我可以寄照片給你啊。」

「會長叫我親自過來確認、拍照，還要求我簡報，我總得知道些什麼吧。今天要做什麼呢？」

「如果說太多營造專有名詞，會長和你應該都聽不懂，我就簡單解釋吧。首先要挖地，也就是打造地下停車場和通道空間。人們通常認為這很容易，不過是挖出泥土，但如果挖到巨石，可是要進行爆破的。」

「爆破？你是說用炸藥嗎？」

「沒錯。我們必須找專門爆破的廠商來幫忙，不僅費用和時間會增加，也要顧及周遭的民怨和安全，需要留意的地方將多上許多。」

「了解。」

永哲拿起iPad記錄。

「今天只會挖地嗎？」

「對。可是我們不能影響鄰近建物的地基，必須持續進行擋土支撐作業，防止周遭泥土坍塌，這個工程稱為擋土牆工程。」

「原來不只是挖土啊。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光秀一邊看著司機們坐上重型機械，一邊對永哲說：

「這樣挖著挖著，設計圖上的建築就會出現在我們眼前，很神奇吧。畫在紙上的設計圖原本只是想像中的圖畫，但是讓它成為現實，就和我讀過的書、做過的各種東西一樣。」

「開挖囉！」

工地所長大聲喊道。永哲看向手錶，時間是早上八點五十九分。

光秀負責的施工現場有一個原則，第一挖永遠是早上九點。其實早上或下午動工都沒差，但他總覺得早上九點最合適。雖然很像迷信，不過光秀的前老闆都是這麼做的，所以他也跟著這麼做，儘管他不知道具體原因。

十五台重型機械同時開挖，部分負責將泥土聚集在一起，部分則負責將聚集在一起的泥土移到卡車上。永哲先前經過建築工地時，只能透過圍欄縫隙窺探，像這樣直接在工地裡觀看，不禁有種自己正在建造巨大王國的感覺，令人內心澎湃。

光秀監工了大約十五分鐘，就來到永哲身邊。

「光秀，你不用繼續監工嗎？」

「他們全是老手，怪手方向盤都握三十年了。」

「話雖如此……要是真的失手怎麼辦？」

「有人在旁邊監工，只覺得很討厭吧。就像你在吃飯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盯著看一樣，多不舒服。況且，站在那的工地所長比我更懂營造，我相信交給他就對了。」

永哲似乎覺得安全帽悶熱，不時舉起來透氣。

「所以，今天只會挖地囉？」

「嗯。」

「要挖到什麼時候？」

「這項作業比想像中久……先抓一年吧。」

「一年？那我得向會長報告要挖一年地嗎？」

「哈哈，是啊。會長想必也很清楚。」

「那我們小組這一年要做什麼……我已經計畫好到推廣教育中心去上晉升培訓班、英語課，但剩下的時間還是太多啊。」

「要做的事情還不少。檢討設計圖，看內裝、外裝、窗框、照明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這些都要提前確認。」

「但也要懂，才知道可以怎麼改進吧……」

「你可以多參觀其他公司大樓，看看它們的動線安排，確認哪種建材符合你們想要的高級感、哪種照明有效益，或是玻璃的透光率該到何種程度。」

「嗯……在簡報上放滿照片應該不錯，也可以表現出努力奔波的樣子。」

永哲脫下安全帽，他的頭髮變得扁塌。

　★

過了一年，地基工程告終。粗大的橘色H型鋼陸續運至工地，開始建造骨架。

這天，永哲發現自己忘了拍隔天報告要用的照片，又擔心時間太晚，不好意思拜託光秀，決定親自跑一趟。

他停好車，準備走進工地時，發現門沒關。值班人員平時都會鎖門，他不禁感到奇怪。他走了進去，看見值班人員在裡面和一名男子交談，是光秀。光秀穿著體育服和運動鞋。他見到永哲，高興地招呼他：

「永哲！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我想補拍一些照片。」

「都這麼晚了，跟我說不就好了。」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麻煩你。不過，你怎麼會在這？」

「我慢跑到一半，擔心值班班長無聊，就繞過來看看。」

光秀家不是在……非軍事區附近，有一整排鐵柵欄的地方？

「你上次不是說你住在……上面嗎？」

「嗯，在那上面。」

光秀指向樂天世界塔。

「樂天世界……塔？你是說喜格尼爾*嗎？」

「對，我買了其中一間。」

這樣說來……他在樂天世界指的上方，並不是北邊的非軍事區，而是天上……

從那邊過來大概三公里，往返六公里，慢跑確實沒問題。顯而易見的答案讓永哲大受衝擊。

* 喜格尼爾：樂天世界塔共一百二十三層樓，有商場、商辦、飯店等設施，其中四十二至七十一樓是名為Signiel Residences的豪宅，由喜格尼爾飯店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