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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形世界特警隊5:第五元象【聳動奇案!只是密室的門剛好忘了鎖】

他們說世界是平的,置於四象之背,四象則立於巨龜之背。

他們說四象為巨獸,骨是石和鐵,神經則是金做的,長距傳導較佳。

他們說好多好多年前,世界甫生之時,第五元象一邊尖鳴、一邊嚎叫著從天而降,穿過大氣層,重重著陸,分裂了大陸,使山脈隆起。

沒有人親眼目睹第五元象著陸,因此產生了有趣的哲學問題:成千上百萬噸的憤怒之象滾滾劃過天空,當時地面沒有聽眾,那牠(哲學上來說)有發出聲音嗎?

地面也沒有觀眾,那牠真的有撞上來嗎?

換言之,這不就是講給小孩子聽的故事,好用來解釋一些有趣的自然現象嗎?

就矮人而言,他們傳說如是,他們亦比其他人挖得更深,據他們所說,這裡頭不全屬虛構。

***

根據宇宙自然定理,老是讓你等十分鐘的人,在你晚十分鐘時,一定會早十分鐘準備好,並且刻意不提起這件事,以示警告。

「對不起,我們遲到了,長官。」他們走進橢圓辦公室時,威默斯說。

「喔,有遲到嗎?」維提納利說。他原本在看公文,現在抬起頭。「我真的一點也沒注意到。沒發生什麼嚴重的事吧,我相信。」

「傻瓜公會失火了,長官。」羅波說。

「多人傷亡?」

「沒有,長官。」

「嗯哼,不幸中的大幸,那就來談談比較急切的事吧。」維提納利決爺說。「好了,那……你對於『鋼郊』了解多少?」

威默斯瞠目結舌。

羅波有禮地咳了一聲。「你是指河還是城鎮,長官?」他說。

貴族老大微笑。「啊,隊長,你早已不再令我訝異了。對,我指的是那個城鎮。」

「那是優柏瓦德主要城市之一,長官。」羅波說。「出口:珍貴金屬、皮革、木材,當然,還有史魔脂堡深不見底的油脂礦坑──」

「有個地方叫『鋼郊』?」威默斯說。他仍一臉愕然,無法接受話題進展至此的速度。

「嚴格說來,長官,更正確的發音是『克昂喬』。」羅波說。

「但即使如此—」

「而且啊,長官,在克昂喬的語言中,『摩波』聽起來就像某一種女性內衣褲。」羅波說。「仔細想想,世界上的音節就這麼多而已。」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羅波?」

「喔,只是不知不覺中學到的,長官。這裡聽聽,那裡聽聽。」

「真的?所以究竟是哪一種內衣—」

「未來幾個星期,那裡將發生一件極為重要的大事。」維提納利爵爺說。「那件事,請容我補充,對於安卡.摩波未來富饒與否,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低王加冕典禮。」羅波說。

威默斯望著他,又望向貴族老大,然後再望回來。

「難道是有個什麼布告板會傳來傳去,最後就是沒傳給我嗎?」他說。

「矮人社會最近幾個月來開口閉口都在說這件事,長官。」

「真的?」威默斯說。「你是說暴動的事?每晚在矮人酒吧發生的鬥毆?」

「羅波隊長說的沒錯,威默斯。那會是個相當重大的場合,許多政府代表會出席。自然包括優柏瓦德各公國,因為低王只統治優柏瓦德低於地表之處。得到他的青睞是相當有利的。博洛瓜維亞、熱努亞會到,毫無疑問,甚至克拉奇也可能到場。」

「克拉奇?但他們距離優柏瓦德甚至比我們還遠!何必千里迢迢去一趟呢?」

他停頓一下,然後又開口:「啊。我真笨。錢在哪裡?」

「不好意思,司令?」

「那是以前的老中士困惑時經常跟我說的話,長官。找出錢在哪裡,你的案件就解決一半了。」

維提納利起身,走向開闊的窗戶,背對他們。

「大國啊,優柏瓦德。」他顯然是對著玻璃自言自語。「幽暗。神秘。古老……」

「擁有大量未開發的炭和鐵礦資源。」羅波說。「當然還有油脂。上等的蠟燭、燈油和肥皂最終其實都來自史魔脂堡。」

「何必呢?我們有自己的屠宰場,不是嗎?」

「安卡.摩波蠟燭用量相當大,長官。」

「肯定沒用那麼多肥皂。」威默斯說。

「油脂的用途相當多,長官。我們無法自給自足。」

「啊。」威默斯說。

貴族老大嘆氣。「我所願無他,只盼我們能和優柏瓦德各公國增進貿易關係。」他說。「眼下那裡的情勢極不穩定。你對於優柏瓦德了解得多嗎,威默斯司令?」

威默斯對於安卡.摩波城方圓八公里以內的地理知識可謂講究一絲一毫,在那之外就僅剩一絲一毫,他略帶遲疑地點了點頭。

「不過優柏瓦德不算是真正的國家。」維提納利說。「那是──」

「比較像是國家誕生之前的狀態。」羅波說。「大多是加強防禦的城鎮和封地,彼此沒有真正的界線,且有不少森林。各族之間一直多少存有世仇。幾無法律可言,只有當地君主任意執行的規範,各類盜賊猖獗。」

「還真不像我們親愛的城市中的生活啊。」威默斯說得有點太大聲。貴族老大冷冷盯了他一眼。

「優柏瓦德的矮人和山怪舊有的恩怨還未了結。」羅波繼續說。「廣大的區域由封建吸血鬼和狼族統治,亦有比尋常世界更為變化萬千的地域。那是個混亂的地方,確實,在那裡你幾乎不會覺得自己身在蝠斯世紀。不過,希望一切會進步,也希望優柏瓦德樂意融入國際社會。」

威默斯和維提納利互使眼色。有時羅波說的話聽起來像是一篇被嚇到不知所措的唱詩男童所寫的公民教育文章。

「說得好。」貴族老大最後說。「但在那愉快的日子到來之前,優柏瓦德仍是包覆在神秘面紗之下,謎團中的未明之境。」

「我看看我理解是否正確。」威默斯說。「優柏瓦德是大家忽然注意到的一塊巨大奶油布丁,現在藉加冕典禮為由,我們全都帶著刀叉和湯匙衝過去,能挖多少到自己盤內就盡量挖?」

「你對於政治現況的解讀實在出神入化,威默斯。你獨缺的就是適當的用詞而已。安卡.摩波無疑一定得派位代表過去。一位大使,可謂如此。」

「你該不會在暗示要我去吧,是嗎?」威默斯說。

「噢,我怎麼能派城市警衛隊司令去。」維提納利說。「優柏瓦德國家大多對於現代公民維持和平的官方機構毫無概念。」

威默斯放鬆了下來。

「我要派的是安卡.摩波的公爵。」

威默斯瞬間坐得筆直。

「他們大多是封建制。」維提納利接續說。「非常看重身分地位──」

「我才不要接受你的命令到優柏瓦德!」

「命令,公爵閣下?」維提納利一臉驚訝和關心。「老天啊,我一定誤解西碧兒女士的話了……她昨天跟我說遠離安卡.摩波去渡個假,對你會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你跟西碧兒提過了?」

「在裁縫公會的新主席就任宴會上,是的。事出是稍微突然,我明白。西碧兒女士剛好提到你似乎,照她的話說,每天日以繼夜地工作,一案接一案毫無止境。喔真是的,希望我沒造成什麼夫妻間的誤解……」

「無論如何我現在就是不能離開這座城市!」威默斯萬念俱灰道。「有好多事情要做!」

「那正是西碧兒說你應該離開這城市的原因。」維提納利說。

「但新成立了訓練學院──」

「目前慢慢上軌道了,長官。」羅波說。

「整個信鴿網絡完全亂七八糟──」

「長官,我們更換了鴿食,問題已經差不多解決了。而且信號旗似乎運作得非常良好。」

「我們一定要設立好河川警衛隊──」

「一、兩週影響不大,長官,至少要等我們把船打撈上來。」

「奇頭林街分部的排水問題──」

「我已經找水管工處理了,長官。」

威默斯知道他輸了。西碧兒一插手,他就已經輸了,因為她向來是個能攻破他城牆的可靠攻城器。但有句話叫垂死掙扎。

「你明知道我不擅長外交辭令。」他說。

「正好相反,威默斯,你在安卡.摩波似乎已令各外交團感到驚奇。」維提納利說。「他們不習慣直話直說,那會令他們感到困惑。你上個月對伊斯坦利亞大使說的是什麼?」他翻了翻他桌上的文件。「我看看,抱怨書就在某處……噢,這裡,談到越過蹓近河的軍事入侵,你說要是他們再行侵越,將造成他『個人』,意即那位大使,以下引述文件所載,『搭救護車返國』。」

「那真的不好意思,長官,但那天我累了,而且他真的一直煩—」

「自那時起,他們的軍力就遠遠撤退,與我們幾乎整整隔了一個國家。」維提納利說著把文件放到一旁。「我不得不說,你的言論只是直接切入我所說的大方向,但至少相當簡明扼要。可見你望著大使的方式也極具威脅性。」

「那只是我平常看人的樣子而已。」

「這個自然。值得開心的是,在優柏瓦德,你只需要看起來很友善就行了。」

「啊,但你不希望我說些『何不把你們的油脂全都賤賣給我們?』這類的話嗎,你覺得怎麼樣?」威默斯自暴自棄。

「你不需要執行任何協商,威默斯。那將由我身邊的書記處理,他們會設立臨時大使館,與優柏瓦德宮廷人員討論以上情事。所有書記都說相同的語言。你就單純去努力盡好公爵之責就行了。當然,你必須帶上隨扈,也就是參謀。」維提納利補充解說完,看到威默斯仍一臉空白。他嘆了口氣。「和你一起去的人,我建議的人選是安谷娃中士、巨石屑中士和小靂屁下士。」

「啊。」羅波一邊讚嘆,一邊點頭稱許。

「不好意思,我聽錯了嗎?」威默斯說。「我想剛才我一定錯過了一長串對話。」

「狼人、山怪和矮人。」羅波說。「少數種族,長官。」

「……但他們在優柏瓦德是多數種族。」維提納利說。「三位警官都出身於優柏瓦德,我相信。只要他們現身,一舉勝過萬言書。」

「萬言書?目前為止,我連張明信片都沒瞧見。」威默斯說。「我寧可帶—」

「長官,這會告訴優柏瓦德的人民,安卡.摩波是一個多元文化社會,你懂嗎?」羅波說。

「喔,我懂了。『跟我們一樣的人』,是可以一起貿易的人。」威默斯悶悶地說。

「有時候啊,」維提納利不耐煩地說。「我真是覺得警衛隊上憤世嫉俗的文化有點……有點……」

「不夠?」威默斯說。一片沉默。「好啦。」他嘆氣。「我最好去擦亮我冠冕上的圓飾了,是不是……?」

「公爵的冠冕,就我對紋章學的記憶,是沒有圓飾的。毫無疑問是……尖的。」貴族老大說著,把一小疊文件從桌上推過來,最上面放著一張燙金邊的邀請卡。「很好。我會馬上派……書記過去。你之後會獲得更完整的匯報。請代我向公爵夫人問好。好了,別讓我耽誤你們……」

「他每次都這麼說。」威默斯咕噥,兩人快步走下樓梯。「他明知道我不喜歡和公爵夫人結婚。」

「我以為你和西碧兒女士──」羅波說。

「喔,和西碧兒結婚沒問題,這沒問題。」威默斯急忙說。「我只是不喜歡公爵夫人這點。今晚大家在哪裡?」

「小霹屁下士在顧鴿子,巨石屑和斯歪爾負責夜巡,安谷娃在影子區執行特別勤務,長官。你記得嗎?跟諾比?」

「喔老天,對。好吧,明天他們回來時,你最好叫他們找我回報。順帶一提,把諾比那天殺的假髮拿掉,然後藏起來,好嗎?」威默斯草草翻過文件。「我從來沒聽過矮人的低王。我以為矮人語的『國王』只代表資深工程師什麼的。」

「啊,不過,低王格外特別。」羅波說。

「為什麼?」

「嗯,一切要從石之司康開始說起,長官。」

「石什麼?」

「我們回偽城廣場途中,你介意繞一點路嗎,長官?這樣比較好說清楚。」

***

在不遙遠的城堡裡,吸血鬼瑪格洛塔女士靜靜坐著,翻著一本《積拜貴族名冊》。

對藍塔山這一側的國家來說,這不是一本相當適合的貴族名冊,這裡的標準名冊是《哥德的年鑑》,書中她自己幾乎就占了四頁,但若你想知道安卡.摩波的某某人自以為自己是誰的話,這本書就毫無價值。

此刻她手中的那本已標滿了書籤。她嘆了口氣,放到一旁。

她身旁的直紋玻璃杯裝著紅色的液體。她啜了一口,臉皺了一下。然後她望著燭光,試圖像維提納利爵爺一樣思考。

他究竟懷疑了多少?多少消息傳回去了?通訊塔才建一個月,就被鋼郊的人徹底譴責,說這建築是外來的入侵。但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對當地通訊而言倒是滿有幫助的。

他會派誰呢?

她從他的選擇就能得知一切,她確定。羅斯特爵爺或沙拉奇爵爺這樣的人嗎……?哼,那麼她恐怕會瞧不起他。就她所聽說(瑪格洛塔女士聽聞的消息可多了),整個安卡.摩波外交團隊對照地圖都找不到自己的屁股。當然,外交表現笨拙是個好策略,等時機一對就馬上把你連襪子都扒掉,但瑪格洛塔女士見過安卡.摩波一些外交高手,她知道沒有人能裝得那麼笨。

外面漸漸變大的咆哮聲開始令她心煩。她搖鈴叫管家來。

「什麼嘶,夫人?」從陰影中浮出的伊戈說。

「去叫夜晚出沒的孩子到別處唱誦牠們美妙的樂曲,行嗎?沃頭疼了。」

「遵命,夫人。」

瑪格洛塔女士打呵欠。今夜很漫長。白日她好好睡一整天,思緒會比較清楚。

她起身吹熄蠟燭,又望了書一眼。「威」字頭標記著書籤。

但是……當然即使是貴族老大也不可能知道那麼多……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拉了棺材上的拉鈴。伊戈再次出現,以伊戈獨有的方式。

「待在通訊塔那些熱心的年輕人會醒著,對不對?」

「嘶的,夫人。」

「送個訊給沃們的專員,請他查出所有關於警衛隊威默斯的事,可以嗎?」

「他嘶個外交官嗎,夫人?」

瑪格洛塔向後躺下。「不,伊戈。他是外交官之所以存在的理由。麻煩你關上棺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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