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 1/2

神奇收費亭【電影暖身版.傳奇再現】

※米羅 

從前,有個男孩叫米羅,成天嫌日子很無聊。

在學校的時候,他想出去;當他真的出去了,又想進來上課。走在路上時,他想著要回家;可是一回到家,他又想出去了。不管他在哪裡,總希望自己在別的地方;等他真的到了,又懷疑自己為何要大費周章。沒什麼事能引起他的興趣—尤其是非做不可的事。

「唉,盡是做些浪費時間的事情。」一天,他放學回家時,沮喪地說:「我不懂為何老是學些沒有用的東西—雞兔同籠幾隻腳、衣索比亞在哪裡、『貳』又該怎麼寫……唉!」因為沒人願意回答他的問題,於是他認為上學實在很費時。

當他與他的鬱悶念頭匆忙前進時(雖然他從不急著去哪裡,卻喜歡以最快速度抵達),他覺得世界如此之大,感覺卻那麼渺小、空虛,實在不可思議。

「最糟的是,」他悲傷地說:「根本沒事可做、沒地方可去、沒東西可瞧。」他深深嘆了口氣,聽得一隻原本在旁哼歌的麻雀瞬間住口,連忙飛回窩。

米羅一刻不停留,匆匆走過路旁的建築和忙碌的店鋪,幾分鐘內就到了家──穿過前廳──跳進電梯—二、三、四、五、六、七、八,隨即跳出電梯──打開公寓大門──跑進他的房間──鬱卒地縮進椅子裡,嘴裡喃喃有詞:「又是一個漫長的下午。」

他悶悶不樂地望著他的東西。書?拿起來讀實在太麻煩;工具?他怎麼也學不會該怎麼用;小型電動車?好幾個月沒開了,還是好幾年了?還有上百種遊戲和玩具、球拍跟球,零零碎碎的小東西散落一地。就在這時,在房裡的某一側、收音機的旁邊,他注意到一個絕沒見過的東西。

是誰送來這麼大、又這麼怪的包裹?它既不方,也不圓,但絕對是個超級大包裹。

包裹一側貼著藍色大信封,上面寫著:「給時間最多的米羅」。

要是你曾收過驚喜包裹,一定能想像米羅有多興奮,又有多困惑。要是你從來沒收過,那麼請好好收看以下故事,因為說不定驚喜某天會出現。

「今天不是我生日啊。」他一頭霧水地說:「離聖誕節還有好幾個月,我也沒有特別厲害,連乖都稱不上。」(他不得不承認。)「我大概不會喜歡這禮物吧,但是不知道它從哪裡來,我也沒辦法寄回去。」他仔細想了好一會兒,基於禮貌,打開了信封,上頭寫著:

童叟無欺,神奇收費亭。

在家安裝簡便,專供不曾去過奇想之地的人使用。

「奇想之地?」米羅邊讀邊想。

內含:

.一個收費亭(正品);請遵照指示安裝。
.三面警告標誌;務必謹慎使用。
.付過路費的各式硬幣。
.一份地圖;最新版本,特聘大師級製圖師精心繪製自然、人工景物。
.一本法令和交通守則;不容扭曲或破壞。

底下則有小字這麼作結:
結果並不保證。但若未達滿意標準,浪費的時間將全數退回。

米羅遵照指示,割開這兒、抬開那兒,再把東西折起來。很快地,他將收費亭取出,讓它立了起來。接著,裝上窗戶,黏上屋頂,繫牢投幣盒。眼前的東西,確實跟他和家人出去玩時看到的收費亭一樣。當然,這個小的多,而且是紫色的。

「真是奇怪的禮物啊。」他自己心想:「只差一條高速公路了;沒有路,實在很怪。」不過,他也沒其他東西想玩,於是把三面招牌架起來:

.靠近收費亭時,請減速慢行
.請準備好過路費
.記住你的目的地

接著,他緩緩打開地圖。

那確實是張美麗的地圖,以多種顏色繪成,顯示主要道路、河流、海洋、小鎮、城市、山峰、溪谷、交叉口、迂迴路,以及壯麗的名勝地。

唯一的問題是,地圖上的地名,米羅從來沒聽過。而且聽起來怪極了。

「不會真的有這個國家吧!」仔細看過地圖後,他這麼說。「唔,不過沒關係。」他閉上眼睛,隨意指著地圖。

「文字城。」看著手指選中的地名,米羅慢慢唸出。「唔,就去那兒碰碰運氣吧。」

他穿過房間,拍掉汽車上的灰塵。接著,他帶著地圖和手冊跳進車裡,心想也沒其他事好做,於是緩緩開向收費亭。當他投進硬幣、車輪開始滾動,他若有所思地說:「唉,希望很好玩,否則就要無聊死了。」

 

※超乎期待

忽然間,他發現自己沿著一條陌生的公路加速前進。再回頭望時,收費亭、他的房間、甚至整棟屋子都不見了。一開始只是虛構的東西,此時卻變得真實莫名。

「怎麼會這麼神奇?」他心想(相信你也這麼想)。「看來我低估了這個遊戲,一架從天而降的收費亭竟然可以帶我踏上未知的旅程,前往沒聽過的地方。幸好今天是適合出遊的好天氣。」他樂觀地下結論,而那也是他唯一能確定的事。

陽光閃爍,天際晴朗,觸目所及的色彩都比記憶中更加鮮豔明亮。花朵閃閃動人,像被洗滌、擦亮過一樣;夾道的高聳綠樹閃爍著銀色光澤。

路的一邊有間小房子,一面標誌工整寫著:

歡迎進入你的期望。樂意提供資訊、預測與建議。請在此停車,並鳴喇叭。

才按了一聲,一個穿著長大衣的矮人便從屋裡衝出來,嘰哩呱啦地快速重複每一句話: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歡迎、歡迎、歡迎、歡迎來到期望之地、來到期望之地、來到期望之地。這些日子我們都沒什麼訪客,這些日子我們確實沒什麼訪客。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呀?我叫是不是。」

「呃⋯⋯去文字城⋯⋯走這條路對嗎?」米羅怯生生地問,有點被熱烈的迎接嚇到。

「啊、啊、啊。」他又開始說:「我不知道去文字城有什麼錯的路,所以這條路要是通往文字城,那肯定就是對的路;要是沒有,就是通往其他地方的路,因為沒什麼地方是錯的路。你覺得我今天會被雨水淋濕嗎?」

「啊?你不是叫濕不濕嗎?」米羅困惑地問。

「噢,不。」矮人說:「我叫是不是,不叫濕不濕。我畢生認為,是不是會被淋濕,比濕不濕更重要。」說完,他馬上鬆開手中的氣球,氣球頓時航向天際。「得了解一下風向才行。」他一面得意自己的俏皮話,一面望著氣球消失。

「期望之地究竟是什麼地方?」米羅問。因為他實在聽不出箇中幽默,也懷疑這個人的神智狀況。

「問得好、問得好。」他驚呼:「在抵達你的目的地以前,一定要先去期望一下。當然囉,有些人一直停留在期望,超越不了,但不論他們喜歡與否,我的工作就是要催他們快馬加鞭。我還可以為你效勞什麼嗎?」米羅還來不及回答,男人就衝進屋裡,拿了大衣和雨傘。

「我想我能找得到路吧。」米羅說,儘管他一點把握也沒有。不過,他實在弄不懂眼前這個人,心想還是繼續往前走,或許會遇到講話通順一點、不會每句話都在倒退遊走的人。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是不是先生又驚呼起來:「不論你是不是找到你要的路,你一定會找到某條路。要是你剛好找到我的路,麻煩還給我,因為已經失蹤多年囉。這下子八成老早生鏽了。你剛剛說會下雨,是吧?」於是他打開傘,緊張兮兮地抬頭張望。

「真高興你做了決定。我自己很痛恨下決心,什麼事都一樣—無論是好是壞、是上是下、是進是出、是晴是雨。我總愛說:凡事做好心理準備,就不會有出人意料的狀況了。你說是不是?好啦,請小心開車。再見、再見、再見、再⋯⋯」他的最後一聲再見、被一陣轟然雷鳴淹沒。當米羅在耀眼的陽光下繼續前進,他看見是不是先生獨自站在傾盆大雨裡,猛烈的雨珠似乎只打在他一個人身上。

道路朝下蜿蜒,進入一片翠綠山谷,一路延展至地平線。小小的車子蹦蹦跳跳地前進,米羅不須太踩油門,便能隨心所欲地前行。他很高興又繼續上路了。

「能在期望之地待一會兒確實很不錯。」他心想。「但和那個矮人講一整天的話,就什麼地方也別想去了。他真是我看過最怪的人了。」米羅說。然而,他還不知道有更多更怪的人在前面等著他呢。

他沿著寧靜的高速公路開著,不久便做起白日夢,對自己的方向越來越漫不經心。沒過多久,他完全忘了留意。因此,當他來到交叉路口時,路標明明指著左邊,米羅卻開往右邊,走上一條貌似歧途的詭譎之路。

一離開主道後,周圍景物瞬間變化。天空灰濛濛的,整座鄉村也似乎頓失色澤,披上一致的單調色彩。一切都靜悄悄,就連空氣也凝重地懸浮著。鳥兒開口只有晦澀的曲子,道路來回交纏,無止盡地爬升彎曲。

開過一哩,

一哩,

又一哩。

他開著車,車子卻越變越慢,像是在動,也像是沒動。

「看來我哪裡也去不了。」米羅打了呵欠,變得又睏又累。「希望沒轉錯彎才好。」

開過一哩,

一哩,

又一哩。

周圍景物越來越灰暗、單調。最後,車不動了,無論他怎麼試,也沒辦法讓它移動。

「真不知道我在哪兒。」米羅憂慮地說。

「你……在……無聊……谷。」遠遠傳來一聲呼號。

米羅環顧四周,看是誰在說話。但是沒有半個人,只有靜止的死寂。

「沒錯……在……無聊……谷。」另一個聲音打著呵欠說,但米羅一個人影也沒見著。

「無聊谷是什麼?」他大喊,很希望看見這一次回答的人。

「無聊谷,我的小兄弟,就是沒有任何事發生、也沒有任何事會改變的地方。」

這一次,聲音是從很近的地方傳來,米羅嚇得跳了起來。因為在他的右肩上,一個和他上衣同色的小生物,輕盈得讓他幾乎沒有注意到。

「讓我自我介紹一下,」那生物繼續說:「我們是瞌睡人,在此為你服務。」

米羅看看四周,看見一大群瞌睡人──有的坐在汽車上,有的站在路上,有的躺在樹上。他們很難辨識,因為無論坐在什麼東西上或靠近哪裡,他們總是和周圍同一個顏色。每隻都非常相像(除了顏色以外),有些甚至像別人,而不像自己。

「很高興認識你們。」米羅說,但其實,他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高興。「我認為我迷路了。你們能幫幫我嗎?」

「別說『認為』,」坐在他鞋上的瞌睡人說,因為他肩膀上的那隻睡著了,「那是違法的。」於是他打起呵欠,自己也睡著了。

「進無聊谷的人都不准思考。」第三隻人接著說,也開始打起盹來。每隻瞌睡人一說完話,就會跌入夢鄉。但是話題不斷接續,絕無冷場。

「你身上沒有手冊嗎?是第 175389-J 條當地法令。」

米羅很快從口袋掏出手冊,翻到那一頁,唸著:「法令 175389-J:無聊谷境內,思考乃非法、違法、不道德之事,凡是想到思考、推理、假設、判斷、沉思或臆測,違法者將重刑嚴懲!」

「真可笑!」米羅相當憤慨地說:「每個人都會思考啊。」

「我們就不會。」所有瞌睡人異口同聲地說。

「大部分的時間,你也沒有思考啊。」一隻坐在水仙花裡的黃色瞌睡人說:「所以你才在這裡。你沒有思考,也沒有好好留意身邊事物。漫不經心的人常常被困在無聊谷裡的。」說完,他便從花裡跳出來,掉在草叢裡打鼾起來。

這隻小生物的怪異舉止讓他不禁笑了出來,雖然他知道自己很沒禮貌。

「喂、喂!」一隻穿格子呢襯衫的瞌睡人緊抓著他的襪子。「笑是違法的。你沒有看手冊嗎?在當地法令第 574381-W 條。」

米羅又把書打開,找到第 574381-W 條:「無聊谷境內,笑聲會讓人皺眉頭,只有隔週四可以微笑。違者嚴懲。」

「唔,如果不能笑,也不能思考,請問你們能做什麼?」米羅問。

「什麼都可以,只要什麼都沒有;每件事都行,只要什麼也不是。」另一隻解釋道:「好多事可以做,我們的行程忙得很──

「八點起床,接下來──

「八點到九點,做白日夢。

「九點到九點半,晨間小盹兒上半場。

「九點半到十點半,遊手好閒、拖拉打混。

「十點半到十一點半,晨間小盹兒下半場。

「十一點半到十二點半,等待時機,吃午餐。

「一點到兩點,逗留徘徊。

「兩點到兩點半,早場午睡。

「兩點半到三點半,把今天可以完成的事留給明天。

「三點半到四點,中場午睡。

「四點到五點,我們懶洋洋閒晃,直到晚餐時間。

「六點到七點,我們三心二意磨蹭。

「七點到八點,晚場午睡,九點上床睡覺前的一小時,我們浪費時間。

「這樣你該看得出來,根本沒有時間焦慮、停滯、落後、耽擱,要是我們停下來思考或講話,我們就沒有事都辦不成了。」

「你是指什麼事都辦不成。」米羅更正道。

「我們才不想辦成什麼事。」一隻瞌睡人忿忿說道:「若要什麼事都辦不成,不需要你的幫忙我們也能辦到。」

「想想看,」另一隻人用溫和一些的語氣說:「一整天無所事事實在很辛苦,所以我們一星期放假一天,去哪兒都不去,你出現時我們才正要去那裡。想加入我們嗎?」

「我想可以吧。」米羅心想:「反正也像是我會去的地方。」

「告訴我,」米羅打起呵欠說,因為這會兒他也覺得愛睏起來,「這邊的人每天都遊手好閒嗎?」

「除了那隻可怕的看門狗外。」兩隻瞌睡人齊聲打顫著說:「他總是東嗅西嗅,確定沒有人浪費時間。實在是個不討喜的傢伙。」

「看門狗?」米羅問。

「看門狗!」另一隻瞌睡人大喊,嚇得昏過去,因為從路的那頭凶惡狂吠、激起千捲煙塵的,正是他們口中的那條狗。

「快跑!」

「醒醒!」

「快跑!」

「他來了!」

「是看門狗!」

瞌睡人大吼大叫,各自鳥獸散,很快就都不見了。

「嗚—汪—汪—汪!」看門狗往車子衝去,氣喘吁吁。

米羅的眼睛睜得圓滾滾的,因為眼前是一隻大狗,一顆頭、四隻腳、一根尾巴,但是身體卻裝著滴答巨響的鬧鐘。

「你在這裡幹麼?」看門狗咆哮問道。

「我有些無聊,來殺殺時間。」米羅充滿歉意地說:「你瞧──」

「殺時間!」看門狗暴怒大吼,氣到自己的鬧鐘都停了。「浪費時間就已經夠糟了,竟然還要殺掉它!」這個念頭讓他氣到發抖。「還有,你怎麼會跑來無聊谷?沒別的地方去嗎?」

「我本來要去文字城,半路卻困在這裡。」米羅解釋道:「你能幫幫我嗎?」

「幫你?你得自己幫自己!」那隻狗一邊回答,一邊用左後腿小心翼翼地上發條:「我想你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困住。」

「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沒有動腦思考吧。」米羅說。

「正是如此。」看門狗大叫,同時鬧鐘也響起。「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好像不知道⋯⋯」米羅承認,覺得自己挺笨的。

「唔,」看門狗不耐地繼續說:「既然你是因為沒思考才來這裡,那麼為了出去,你得開始動腦思考,這樣的要求應該合理。」說完,他便跳進車裡。「不介意我進來吧?我喜歡乘車兜風。」

米羅開始絞盡腦汁地想事情(這是件難度很高的挑戰,因為他很不習慣)。他想到會游泳的鳥,會飛的魚。他想到昨天的午餐,明天的晚餐。他想到J 開頭的詞,3 結尾的數字。想著想著,輪子真的開始轉動起來。

「我們在動了,我們在動了!」他愉快地大喊。

「繼續想!」看門狗苛責道。

當米羅的頭腦活躍地轉呀轉,小汽車就會越開越快。才一晃眼的工夫,他們就出了無聊谷,回到主要高速公路上。所有顏色都回歸原本的明亮,當他們在路上飛快前進,米羅開始思考各種事情。他想到許許多多的迂迴路,想到一不小心就可能轉錯彎;他想到能再次動起來的感覺真好,最棒的是,只要稍微動個念,就能成就好多好多的事。至於那隻狗,他把鼻子伸出車外吹著風,直挺挺地坐著,盡忠職守地滴、滴、滴、滴。

 

※歡迎來到文字城

他們開了一段路後,看門狗說:「請原諒我剛剛的粗野。但是你也知道,看門狗得擺出凶惡的架勢……」

米羅對於成功逃出無聊谷,鬆了一大口氣。他安撫著看門狗,說自己不但不覺得被冒犯,還非常感激他的幫忙。

「太好了!」看門狗大喊:「我感到非常欣慰。我相信接下來的旅程會讓我們成為好朋友。你可以叫我答答。」

「以一隻一天到發出滴、滴、滴、滴聲音的狗來說,這名字還真不搭。」米羅問:「他們為什麼不乾脆叫你──」

「別說出口!」看門狗倒吸一口氣說,米羅在他的眼睛看見豆大的一滴淚。

「我不是故意害你傷心的。」米羅說,他真的是無心的。

「不要緊。」看門狗打起精神說。「那已是陳年舊事,也是悲傷的往事,但是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我哥哥出生時,是我們家的第一隻小狗,我爸媽喜出望外,立刻把他取名為滴滴,想說這一定是他會發出的聲音。想不到,初次為他上發條時,卻驚訝地發現他不是滴滴滴滴滴滴滴滴,而是答答答答答答答答。他們趕緊衝去戶政事務所改名,卻為時已晚。名字已正式登記,不容更動。等我出生時,他們告訴自己絕不能犯同樣的錯。照邏輯推理,他們的小孩都應該發出同樣的聲音,所以他們就叫我答答。說到這兒,相信接下來的故事你也都猜得到了──我哥哥叫滴滴,但是他成天答答作響;我叫答答,卻一整天滴滴響。所以我們兄弟倆,一輩子都得別著錯誤的名牌。我爸媽憂勞過度,再也不生小孩,只想專心做好事,幫助貧苦飢餓的人。」

「那你又是怎麼變成看門狗的?」米羅希望能轉移話題,因為答答正號啕大哭著。

「這項安排,」他一隻腳掌揉揉眼睛,「也是傳統。我們家的人一直是看門狗。世代相傳,幾乎打從時間的起點就是。」

「你瞧,」他繼續說,心情好多了,「要是沒有時間的話,大家會覺得很不方便,根本弄不清楚是在吃午餐還是晚餐,也常常會趕不上火車。於是有了時間,幫助他們追蹤一整天,到應該去的地方。當他們懂得計算時間後──一分六十秒、一小時六十分、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彷彿有用不完的時間。於是大家普遍認為:『如果真有這麼多,想必時間不值錢。』時間於是喪失名譽。大家開始大肆浪費,甚至送給別人。所以我們被指派監督,確保沒有人浪費時間。」他說,得意洋洋地坐直身體。「任務雖然艱鉅,卻有高貴的使命。因為──」這會兒他在位子上站起來,一隻腳還抬在擋風玻璃上,伸出手臂高喊:「時間是我們最尊貴的資產,鑽石也無法比擬。它闊步前進,波波潮浪不為誰停留──」

就在那時,小汽車撞上一處凸起,看門狗在前座擠成一團,身體裡的鬧鐘再次驟響。

「你還好嗎?」米羅大喊。

「呃,」答答咕噥著:「抱歉,情緒一時太過激昂,但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他們繼續往前開,答答依舊在解釋時間的重要性,引述老哲學家、詩人的語句,不時手舞足蹈,讓他差點跌下高速行駛的小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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