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 1/2

別拿基因當藉口:擺脫遺傳,通往天才的10個竅門

【序】前言
天分是開發出來的

美國職棒大聯盟的傳奇人物、綽號「棒球小子」的泰德‧威廉斯(Ted Williams)可說是難得一見的好手,大家都認為他是那個時代最有「天賦」的打者。一九六○年美國作家約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在《紐約客》雜誌撰文寫道:「我還記得坐在薛伯球場廉價的露天看台區,親眼目睹他擊出一支全壘打。」他說:「球筆直上升,從一壘手頭上飛過,繼而飛越圍籬持續上揚,凌空畫出一道漂亮弧線,絕非一般人能夠辦到。」
在大眾印象中,威廉斯簡直如同天神下凡,不然就是天生擁有很多優異條件的超人。他的眼跟手協調性極佳,肌力超群,直覺更是異常敏銳。入選美國職棒名人堂的二壘手鮑比‧多爾(Bobby Doerr)說:「泰德就是這樣天賦異稟。」他說:「泰德的能力遠超越同時代的其他人。」據稱威廉斯還有其他特點,包括眼力極佳,猶如老鷹般犀利,使他能夠看穿球的旋轉方式,並準確判斷球的進壘方位。美國職棒打擊王泰‧柯布(Ty Cobb)曾說:「威廉斯比任何人更看得清球的動向。」
但是根據威廉斯自述,有關這些天生神力的說法,不過是「一大堆鬼話」。他堅信自己的成就是來自種種為球賽而下的苦功。「除了練習、練習、再練習,沒有其他法子能達到這種能力。」他解釋說:「我能夠看清楚球,是因為我大量訓練……只有(超級)嚴格的訓練,沒有超棒的視力。」
有可能嗎?一個全然普通的人能夠將自己訓練到超凡入「神」的境界嗎?我們雖然都同意認真練習很重要,但老實說,透過不斷練習,真能讓我們軟弱無力的揮桿變得像老虎伍茲一樣完美,或是從胡亂投射變得像籃球飛人喬丹一樣厲害?一顆平凡的腦子真能不斷提升,變成像愛因斯坦或馬蒂斯一樣,充滿了無盡的好奇心與無窮的想像力?普通基因加上普通方法,就能讓人卓越超群?
傳統智慧告訴我們:絕無可能。有些人生來天賦異稟,有些人則否。好天分與高智商如同稀世珍寶,隱藏在人類的基因庫中。我們充其量只能去挖掘並雕琢這些寶石,而其餘普羅大眾只有接受自己限度的份。
然而,有人忘了告訴威廉斯,天分也有破繭而出的一天。威廉斯從小就不願被動等待自己的能力慢慢發展,如同陽光下含苞待放的花朵,他一心想要成為史上最優秀打者。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努力不懈。兒時玩伴回憶說:「泰德整天都在練習打擊……球棒成天沒離過手……一旦他下決心要做一件事,就會去做,不然就是要弄清楚原因。」
威廉斯的老家離聖地牙哥老舊的北園球場不過兩條街而已,他的朋友們猶記得,威廉斯每天一睜眼就會開始練習擊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始終如一。就這樣不斷的練習,球皮幾乎都要給磨光了。他常一連好幾個小時揮舞著表面斑剝的球棒,直到手起了水疱,鮮血從手腕滴滴滑落為止。威廉斯來自勞工階層的家庭,身上沒有多餘的錢,因此常將午餐費省下來,雇用同學幫忙撿球,以便自己能夠持續練習打擊。 
打從六、七歲開始,威廉斯每天從早到晚都在北園球場練習,直到熄燈後才走路回家。到家後,他會捲起一份報紙當球棒,站在鏡子前面不斷揮舞,直到筋疲力竭才入睡。隔天,再重複一遍同樣的流程。朋友說,威廉斯會來學校純粹是為了要打校隊。球季結束,其他的孩子改打籃球或踢足球,他仍在打棒球;別的孩子開始交女朋友,他還是窩在北園球場繼續練習打擊。為了強化自己的眼力,沿街走路的時候,他會刻意輪流閉起一隻眼睛。他又聽說看電影會傷眼,索性連戲院也不上了。「沒有任何事情能阻礙我成為夢想中的打者。」威廉斯之後回憶說:「現在回顧起來,這種專注程度還真像勵志小說的情節。」
換句話說,他狂熱的投入練習,心無旁騖,努力程度遠超越一般人。他在高中時的球隊教練沃斯‧考德威爾(Wos Caldwell)說:「威廉斯可說是一心一意,全力追尋心中目標。」
對威廉斯而言,卓越成就不是等待取得的「東西」,而是一個等待開發的「過程」。
這個過程並未因為他進入職棒而中止。進入小聯盟後,第一個球季他效忠於聖地牙哥教士隊。當時的教練法蘭克‧薛蘭貝克(Frank Shellenback)發現,每次練習時,這個新來的菜鳥總是第一個報到,最後一個離開。更令人好奇的是,他總是向教練討練習時用過的球。
有一天,薛蘭貝克終於忍不住叫過威廉斯來問道:「你拿那些用過的球去做什麼?賣給社區的小朋友嗎?」
威廉斯答道:「報告教練,我在晚餐後用這些球來做額外的打擊訓練。」
薛蘭貝克深知每天的訓練有多精實,因此覺得這個答覆有點讓人難以置信。他後來回憶說,出於懷疑與好奇,「有一天晚餐後我鑽上車,開到他住的地方一探究竟。他家附近有一個運動場。當然,我看到『小子』正在那裡,猛力一揮便將已經扁掉的球打飛出去。他站在一顆石頭旁,把那顆石頭充當本壘板。有一個小孩餵球給他,其他還有六、七個在幫他撿球。我剛剛才拿給他的球,縫線早已迸開。」
即使對職業球員來說,威廉斯的訓練強度也遠高於平均水準,常讓人望而生畏。傳記作家吉姆‧普蘭(Jim Prime)與比爾‧諾林(Bill Nowlin)寫道:「他會不斷找隊友或對手討論如何擊球,簡直可說是到了窮追猛打的地步……他還會找出球場上的最佳打者,像是羅傑斯‧洪斯比(Rogers Hornsby)或柯布等人,然後不斷追問他們擊球的技巧。」
另外,他還同樣認真的鑽研每位投手。威廉斯在教士隊的隊友賽卓克‧德斯特(Cedric Durst)說:「通常過不了多久投手就會發現打者的弱點……但威廉斯卻是個例外。投手還沒找到他的弱點,就會先被他看穿。有一次我們坐在板凳上,那是他第一次觀看東尼‧弗雷特斯(Tony Freitas)投球。他對我說:『這傢伙不會給我速球,讓我有機可乘。他肯定會先讓球數落後,再投曲球。』而結果竟然完全如他所料!」
過程。在北園球場苦練十年,又在小聯盟磨練四年後,威廉斯終於在一九三九年以強打之姿登上大聯盟,且在後續生涯中越打越好。一九四一年,他效忠波士頓紅襪隊的第三個球季時,成為當時全聯盟唯一全球季的打擊率超過○‧四○○的打者,同時也是二十世紀最後一位創下此紀錄的球員。
隔年,威廉斯受海軍徵召入伍擔任飛行員。視力測驗雖然顯示他的視力極佳,但仍不脫正常人的範圍。

* * *

二十世紀,全球的小提琴界裡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比起過去幾個世紀,他們進步的速度超越前人。
這是因為小提琴有一些公認的困難曲目可作參照,像是熱情洋溢的〈帕格尼尼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以及巴哈的〈D小調第二號小提琴無伴奏組曲〉。巴哈的組曲中,長達十四分鐘的〈最終樂章〉難到幾乎無法演奏。這兩首曲目在十八世紀時被公認是不可能演奏的。然而,今日很多學習小提琴者不僅常常演奏,而且還表現得不錯。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又為何今日的跑者、游泳選手比過去更快?西洋棋好手或網球選手的技巧比過去更純熟?如果說人類是果蠅,每一代只需要十一天,我們很可能可以歸因於遺傳學與快速演化。但基因與演化卻不是這樣運作的。
有一個簡單明瞭的解釋,但對於家庭或社會來說,其含義顯得激進:比起過去,現在有人運用更聰明的方法,更努力的訓練自己。我們越來越厲害,是因為我們發現如何變得厲害。
天分不是一個等待取得的「東西」,而是一個等待開發的「過程」。
此觀念跟以前我們對於天分的概念截然不同。我們常聽到一些話,比如「他一定很有天分」「優良的基因」「與生俱來的能力」「天生的跑者╱射手╱演說家╱畫家」,顯示我們的文化把天分當成稀少的遺傳資源,是一件黑白分明、你或有或無的「東西」。IQ與其他能力測驗把這種看法系統化,而學校便根據它來設計課程,新聞記者及學者也不斷強化這個觀念。這種基因造成天賦的範式已成為核心思想,主導我們對人類本質的看法,此思想切合我們過去習得的DNA與演化知識,即基因是藍圖,造成了今日的我們。不同的基因導致我們成為能力相異的個體。不然,還有什麼原因能造成各式各樣人,如籃球飛人邁可‧喬丹、美國總統比爾‧柯林頓、重金屬搖滾教父奧茲‧奧斯朋(Ozzy Osbourne),甚至是你?
但是,認為天分來自遺傳卻是個錯誤的概念。可悲的是,過去數十年間,拜大量誤導人或受人誤解的比喻之賜,這個觀念廣為傳播。近年來,已有極多科學證據浮現,強烈指出一個徹底不同的新範式:不是缺乏天分,而是尚未喚醒。在此範式的概念下,人類的天分與智力並非像石化燃料一般,先天注定短缺,而是有如風力發電,源源不絕。問題不是我們的遺傳資產不良,而是至今為止,我們沒有能力開發這筆資產。
這並非說人與人之間沒有遺傳差異,從而造成優勢與劣勢。差異當然存在,且會造成深遠的影響。但是新科學告訴我們,鮮少有人知道自己確切的極限在哪裡。對於科學家所謂的「未發揮潛能」(unactualized potential),大多數人甚至連邊都沒搆著。這項發現真是讓人無比振奮。康乃爾大學的演化心理學家史蒂芬‧賽西(Stephen Ceci)說:「我們根本無從得知擁有多少未發揮的遺傳潛能。」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很合理的說,事實上不可能有人是遺傳上的次等階級。大多數成就不高者,並非受困於自身的DNA,而是未能開發真正的潛能。
這項新範式並非預示一個簡單的範式移轉(paradigm shift),即從「先天」轉移到「後天」。相反的,這範式指出「先天─後天」的對比是多麼空洞,而要求大家重新思考我們之所以為我們的原因。因此,本書首先會討論基因的運作方式,提出嶄新而驚人的解釋,接著會詳細檢視造成天分與智力的新基石。將上述兩者合一,便浮現一幅令人神往的新圖像,顯示一個不斷發展的過程。作為個人、家庭或提倡開發天分的社會,我們雖無法完全掌控此過程,卻能影響它。然而,新範式雖然充滿無比希望,卻也會衍生一些令人不安的道德議題,有賴我們共同面對。
若說每個人從此都能做任何事或成為任何人,這不僅愚蠢,也非本書目的。但是,新科學告訴我們,若認為大多數人都生來平庸,或是在未投入大量資源與時間前,便認為自己已經知道能力的限度在哪裡,也是同樣愚蠢。我們的能力不是硬邦邦的封存在基因中,而是柔軟可雕塑的,即使成年後仍是如此。帶著幾分謙遜、希望與無比決心,任何時代的小子都能追求卓越成就。



【內文連載】 
Chapter 7 培育天才的指導原則

「先天─後天」的舊範式告訴我們,操控生命的因素分為基因(先天)與決策(後天)。實際上,我們比較能控制基因,反倒比較無法控制環境。

展讀至此,想必你已經了解,本書並不是在討論傳統觀念下的天才。這並非一本指導手冊,教你如何變成大文豪莎士比亞;也不是什麼神祕魔法書,能釋放你體內潛藏的天才。
相反的,本書不過是在召喚每一個渴望有所成就的人,無論你身處哪個領域,位階是高是低,當世界沉迷於發掘天生能力時,本書蒐集的證據將讓你有耳目一新的觀點,別去在乎固定的、天生的資產,而是將目光放在可建構的、發展中的資產。如今我們可以放心的稱讚佼佼者中的佼佼者,如莎士比亞、愛因斯坦、達文西、但丁、莫札特等人,而不會陷於錯誤的觀念中,以為他們(天生不凡)與我們(天生平凡)不是同類。這項新的科學發現能幫助我們了解,全然平凡的人長大後如何變得卓然有成,並且揭露天賦的謬誤觀念,戳破其背後的神話。

(場景:美國麻州劍橋的哈佛廣場)
絲凱樂:你是怎麼辦到的?即使我認識的最聰明的傢伙……哈佛確實有幾個這種人……都得努力念書好一陣子才學得會。這真的很難。
威爾:妳彈鋼琴嗎?妳知道貝多芬,他注視著鋼琴就能看到音樂……貝多芬啦、莫札特啦,他們只要看著鋼琴,突然間就豁然開朗了。他們看到鋼琴便能彈奏。我不會畫畫,棒球也打得不怎麼好,更不會彈鋼琴──
絲凱樂:但你能在一個小時內搞定我的有機化學實驗。
威爾:碰到這方面問題時,我總是很在行。
──取自電影〈心靈捕手〉

若是貝多芬或莫札特聽到這段話,可能會笑掉大牙。實際上,他們能夠「看到」音樂的能力來自於積年累月密集的練習;而對貝多芬來說,可能還得加上童年受虐的經驗。看看下面這段比較可靠的記載,讓我們能夠一窺貝多芬的童年:

貝多芬家的左鄰右舍想起以前常看到一個小男孩「站在大鍵琴前哭泣」。他的個子太小了,要踩著腳凳才摸得到琴鍵,只要有絲毫猶豫便會遭父親毒打。當他終於練完大鍵琴,便得開始練小提琴或強迫吸收一大堆樂理。他幾乎沒有一天不被痛打一頓,要不就是給鎖在地窖內。他的父親約翰(Johann)時常剝奪他的睡眠時間,半夜把他叫起來,以便花更多時間練習。──莫瑞斯,《於是,命運來敲門──貝多芬傳》

貝多芬當時只有四歲,約二十年後,他成為一位傑出的演奏家,同時也是前途大好的作曲家。但若說他或莫札特「天生就會演奏」,就好比說一位馬戲團裡的小丑生來就會變戲法一樣。
然而,只要人類還存在的一天,認為天賦是與生俱來的迷思就會持續流傳下去。時至今日,我們的言談仍充斥各種談論天賦的話語,甚至對天賦比較有研究的科學家也如此。此迷思不分年齡、社會階層、地域與宗教。
為何如此?因為我們賴此迷思而活。篤信天生的天賦與限度讓我們心中覺得好過些:你無法成為一位傑出的歌劇演員,因為你天生沒能力。把天分視為與生俱來的,讓我們的世界變得更易掌握,人人內心也更加舒暢。它不僅解放我們免於期望的重擔,也救我們脫離讓人痛苦的比較之中。如果老虎伍茲天生就如此厲害,那我們除了偶爾嫉妒他先天得利,也能減少我們對自己的失望。相反的,如果我們真心相信自己能跟老虎伍茲並駕齊驅,那將會造成沉重的期望與無比的失落感。我是否已錯失成為網球明星的機會?我現在該做些什麼,才能讓自己成為傑出的畫家?在G×E的世界中,這些不僅是難以回答的問題,也可能是令人難受的詰問。
因此,我們提出動態發展的新範式,不僅要求讀者在知性上向前跨一大步,同時也要求在道德、心理、精神等層面躍進。這個範式會從更廣泛的層面出發,考量我們每個人真實的資產與負債,不只是生理層面,還包括經濟、文化、營養、教育與生態環境等。同時,我們也需要徹底改變一個觀念,即認為先天遺傳與後天選擇是兩相對立的。「先天─後天」的舊範式認為,生理條件(先天)是直接賦予每個人的,而我們只能選擇所處的環境(後天)。在新的範式中,我們得要明白,這類便宜行事的二分法是很愚蠢的。
我們發現,遺傳的機制並非過去所學的那樣明顯而直觀。父母確實原封不動的將DNA傳給子女,但是也附帶傳遞了表徵遺傳物質(epigenetic material,注1)。這種外的物質有助於引導基因表現(注2)。基因本身代代相傳不會改變(大致如此),但是表徵遺傳指令卻能夠產生變化。這表示我們真的能夠影響遺傳結果。
所以,關於「先天」那種非黑即白的舊觀念已經過時了。
同時,我們對於環境的控制力,實際上比我們一直以為得小。讓我用一個簡單的例子說明這一點:食物。理論上,我們選擇自己要吃什麼;但實際上卻受制於文化規範,也就是說,我們的飲食脫不了家庭、朋友、鄰居、社區,乃至整個國家的習慣。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語言、俚語、知識、娛樂型態、孩子的學校與各種活動、生活周遭的美術氛圍、體育活動、朝夕相處的朋友、基本哲學觀念,甚至身旁的空氣、水,乃至整個物理環境。即便自己能夠當家作主,大部分人還是受到長期習慣、文宣訊息、生活作息、社會期望、基礎設施,以及我們僅能部分控制的自然環境等影響。上述諸多因素代代相傳,幾乎不曾改變,即使想改變也難如登天。
因此,本書並非主張每個人都能夠完全掌控自己的生命或能力,也不是說每個人都像一面白板。相反的,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拋棄「天賦優異」與「先天─後天」這類簡單的觀念,改採下列較為新穎的看法:有極大量的影響因素存在,其中雖然很多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但另外有些因素,若我們能夠增進對它們的了解,將有望予以干涉控制。
這是個艱澀的觀念,需要花點時間慢慢消化。我們常常面臨極大的誘惑,老想搬出「先天─後天」這個舊觀念,認為凡事若非先天必是後天;若非基因必是環境;若非DNA則必定是家庭教養。但這種非黑即白的二分法卻不正確,就好像在說一個人若非白人必是黑人一般。我們不該再有這種想法。
因此,舉例而言,雖然目前尚無證據顯示各種音樂天分都來自基因,但這也不表示每個人都有培育音樂天才所需的資源與工具。各式各樣的限制因素都可能存在,比如說:幼年接觸音樂的時機不當、腦部早期的發育遲緩、家庭或同僚的態度冷淡、音樂教育資源貧乏、練習時間不足、缺乏動機、不常聆聽音樂、缺乏合適的師資等。上述不過是一些常見的實際因素,讓每個五歲小孩擁有不同的音樂「天分」。對於任何十歲甚至三十五歲的人來說,情況也是一樣。我們從先天遺傳的禁錮中獲得釋放,並不代表人人從此平等,或真的毫無束縛。
總而言之,雖然基因可能無法阻止我們邁向成功之路,但還有很多其他因素也會擋路,其中有些是我們自己不知不覺造成的,還有很多因素可能完全被我們忽略,或是超出我們的掌控。
至於你呢?你能不能成為一位天才音樂家?偉大的詩人?世界級的廚師?比較容易的作法是看看自己,然後說「怎麼可能!」。但簡單的真相是:沒有人能夠在動態發展過程的初期便妄下斷言。匈牙利心理學家契克森米哈賴、研究家庭教育的學者凱文‧拉森德(Kevin Rathunde)與山謬‧威爾倫(Samuel Whalen)三人在一九九三年的一份研究報告中指出:「最合理的假設似乎是,天分的分布遠比我們所見的普遍。」
有雄心壯志的人可參考下列指導原則:

發掘你的動力
我們從成功人士身上學到最重要的事情,並非成功是唾手可得的,而是他們永遠精力充沛,韌性十足。你必須熱切渴求成功,在沒有得到它前絕不善罷干休,並且準備好投入金錢,犧牲時間、睡眠、友誼,甚至賠上名聲(因為別人很可能會認為你很古怪)。你必須要適應為求成功所需的特別生活方式,不只是區區幾週或幾個月,而是年復一年。你得極端渴望成功,讓自己不只準備迎接失敗,而是刻意去體驗挫折──咀嚼失敗,從中學習。沒有人知道你得要持續這個過程多久,你也不可能事先知道結果。非凡的成就除了需要非凡的動力,還需要極為堅定的信念。
動力的來源雖然常常神祕隱諱,但並非總是如此。人類的情緒或心理有一項特殊之處,那就是很多因素都能造成強大的動力,比如愉悅的鼓舞、基於靈性的奉獻,以及充滿忿怒的情感。動力來源可以是自私的或是具報復性的,也可以是亟欲證明別人的對錯。這個來源可以是有意識的,也可是不自覺的。
一九八一年的電影《火戰車》,描述兩位二○年代奧運賽跑選手迥異的動力來源。這兩位選手是艾力克‧李德爾(Eric Liddell)與哈洛‧亞伯拉罕(Harold Abrahams)。身為虔誠的基督徒,李德爾跑步的動機是為了光榮上帝。他說:「我相信上帝為某個目的造了我,但祂也給我一雙飛毛腿。當跑步的時候,我能感受到祂的喜悅。」
與此同時,李德爾的對手亞伯拉罕是個猶太人,十分憎恨歐洲的反猶太風氣,因此想要藉由跑步來向西方基督教社會證明自己實力,並發洩滿腔怒火。他的朋友有次問他:「那現在怎樣?我們就默默忍受嗎?」
「不,阿布瑞。我要對付他們。一個都不少。一個接著一個,讓他們筋疲力竭。」
一個人受到激勵的時機,可能是六週大,也可能是六十歲,還有的人一生從未有過。你的動力來源在哪裡?手足間的競爭?讓你的父母或子女大吃一驚的渴望?想被愛的感覺一直得不到滿足?或是純粹害怕失敗?
或許在你喜歡的事上面,更容易發現自己的動力;又或許基於避免未來有所遺憾的心態,也能幫助你找出自己的動力。所謂的遺憾,可說是特曼那個名不符實的計畫──「天才的遺傳研究」──最終留下來的教訓。針對當年參加過特曼研究計畫的老年人,一九九五年康乃爾的三名心理學家進行了追蹤研究。他們將研究報告命名為《痛失良機:特曼研究中那些天才的遺憾》(Failing to Act: Regrets of Terman’s Geniuses)。該研究最深刻的發現是,特曼研究中的那些天才兒童,到了年老時心中的遺憾與其他老年人完全一樣:他們真希望這輩子能多做點事,比如受更高的教育、努力工作、不輕易放棄。
這是特曼的研究留給我們的寶貴教訓,每一個人都應當從中獲得啟發。

嚴格批評自己
回想尼采鏗然有聲的敘述:「凡偉大的藝術家或思想家皆孜孜不倦,不僅專注創作,也致力剔除挑選,變換重組。」這段話可謂一語中的,古今皆然。
好萊塢電影中常見的橋段是,片中的天才在某個神奇時刻高喊:「啊!我發現了!」好似偉大成就不費吹灰之力便會從天而降。我們被一個大迷思籠罩,認為傑出的成就一定從頭開始就很完美。雖然確實有靈光乍現的時刻,但大體而言,偉大的成就都是歷經千辛萬苦,熬過最嚴厲但富有建設性的自我批評(注3)。

留心黑暗面(痛苦與自責)
如同柔道選手巧妙的化解對手招式,將攻擊力道轉變成弱點;同樣的,有雄心的人也要時時化挫折為契機。若是任由羞愧感與痛苦日益擴大,挫敗將招致慘重代價。美國賽跑好手阿貝‧基維特(Abel Kiviat)一九九○年接受《洛杉磯時報》訪問,談到他如何痛失奧運一五○○米金牌而屈居第二時說:「我偶爾會半夜驚醒,然後自問:這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簡直是場惡夢!」他接受訪問時已經九十一歲了,而那場比賽早已是七十多年前的往事!
除非悔恨與自責能夠轉化成動力,否則將危害手邊的正經事,讓人分心以致於忘了要持續進步的目標。
歸咎於生理條件是最糟糕又常見的自我責備。這對基因決定論反倒是一大諷刺:因為我們相信擁有不良的基因,此信念反而阻礙我們邁向成功。

了解你的極限──然後忘了它
追求卓越成就的過程從來就不是合邏輯的,也不符常識。很多成就要到多年後才看得出來,追求的過程中充滿變數,往往難以事先想像。你現在的能力與渴望達到的目標之間目前隔著一道鴻溝,因此無論對你或身旁的人來說,你的目標都顯得遙不可及。你就是不夠快、不夠高、不夠壯;你的語調就是不夠自然,揮桿就是不夠流暢,題材不夠有趣、不夠感人、不夠深刻;你就是平凡無奇,怎麼可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問題就在這裡。卓越與平凡之間不是一步之遙,而是相距千里。一小步,又一小步,再一小步,累積了千千萬萬個小步伐,才造成卓越與平凡間常人既無法看清也無法測量的距離。要到達這個境界,只有比別人走得更遠、更勤、更久,將自己推向超越邏輯與理性的境界。如果這個境界看來容易,甚至對大多數人而言都能達到,那麼早就有很多人辦到了。
這就是何以特別有成就的人(不論哪種年紀)往往也是夢想家。他們必須有一點不切實際,才能夠想像一般人不敢想像的事。他們也必須忽略顯而易見的缺點,以及看似紋風不動的障礙。若是屈服於這些阻礙,他們無異即刻宣告失敗。
某方面來說,當你年紀越大,執著於追求卓越的過程便越顯得不夠務實。每增長一歲,你擁有的時間變少了,固定的行程變多了,體力下降,腦袋與肌肉的可塑性也跟著降低。追求卓越的過程中,就各種短期與長期投入而言,未婚的二十歲小伙子每天能夠密集投入數小時刻意練習,而四十歲的已婚中年人則不太可能。他可能不僅有兩個孩子要養,還有一筆巨額房貸要付。儘管如此,極多非常成功的人仍承認,成功是不分年齡的。在某些領域內,智慧是隨著年紀而增長,有時反倒變成一項珍貴資產,無法用其他方法獲得。一位經驗老道的紐約某書刊編輯說:「這可真有趣:二十五歲時最傑出的作家,到了五十歲很少還是最傑出的。單單能待在這一行已不容易,而那些沒被淘汰的,他們只能隨著時間慢慢進步,沒有其他捷徑。我發現,時間是達到卓越成就的關鍵要素。」

延遲享樂,抗拒自滿
在消費文化下我們常被制約,變得要立即滿足各種衝動:購物的衝動,吃喝的衝動,觀賞的衝動,按下滑鼠的衝動。一切都是現在就要。但高成就者能夠克制這些衝動。
如同佛祖在天堂的門邊,耐心的等在眾人之後自己才進去;年輕的肯亞跑步選手也心滿意足的練習多年,才敢稍稍夢想能夠參加國際賽事。同樣的,年幼的小提琴學童拉出刺耳的琴聲,不是因為他以為下一刻就能演奏優揚的協奏曲,而是在奮鬥與進步的過程中,他能夠獲得滿足。至高的獎賞存在於夢想裡,是個未達到的目標──一旦取得,就不誘人了。在整個過程中小小的進步,能夠提供充分的滿足感,讓人持續下去。

設定心目中的英雄
英雄人物能夠鼓舞人心,不只是因為他們的事蹟偉大,更由於他們的出身卑微。愛因斯坦曾在專利局上班;愛迪生小學一年級時,老師認為他智力發展遲緩而要他退學;青少年時期的達爾文一無所長,他的父親對他說:「你終日只顧著打獵、玩狗、捉老鼠,你不只會丟自己的臉,更讓家族蒙羞。」(但短短幾年之後,達爾文搭乘小獵犬號出航,最終革新了人類對於自己的看法。)
了解自己喜愛的藝術家或音樂家歷經哪些磨難能提醒我們,許多後來被視為天才之舉,當初也是一條未知路,甚至是異想天開的想法。藉由檢視經典書籍、繪畫、專輯的初稿,我們得以放大細查這種經驗。看著一件藝術作品的演變過程,就是看著它如何從無到有,或是如同傳奇音樂家與藝術家布萊恩‧伊諾(Brian Eno)所說:

對大眾來說,真正有趣的是看到漂亮的作品生於一堆狗屁當中……沒有人會相信原來是這樣的。大家都以為,貝多芬腦中已經寫好整首弦樂四重奏,也就是整首曲子忽然在腦中成形,然後他只需要把它寫下來就好了……但是大家真正該知道的是……一切都是從零開始,從無開始演進。即使一粒最小的種子,若掉落在對的環境中,也能開出一片最漂亮的林子;同樣的,一粒最好的種子,若是落在錯的環境中,也是什麼都長不出來……
我想,這一點對大眾來說很重要,因為這讓他們對自己的生命充滿信心,知道這就是事情運作的方式。如果你原本認為有人生來就很有天賦,腦中充滿偉大的創意,而你不屬於那一類,你不過是個……「正常」人;但了解上述觀念後,你能夠過另一種不同的人生。你可以說:「好吧,我知道很多事情是從零開始,起頭都不怎麼樂觀。既然我現在有個不怎麼樂觀的起頭,我也可以開始做點事。」

「另一種不同的人生」。在此伊諾所說的,與生物學家貝特森講的不謀而合。貝特森曾寫道:「我們每個人都有內建的潛力,能『過另一種不同的生活』。」他所說的動態發展範式或許確有幾分道理。

尋覓良師
任何有幸受教於某位良師的人,在受到他的鼓勵、勸勉、指導,並感受到他對學生無比的信心之後,一定會告訴你:「那位良師使他的生活整個改變了。」契克森米哈賴、拉森德、威爾倫寫道:「大多數對某科目感興趣的學生,是因為遇到了能引起他們興趣的老師。」因此,對於天賦的迷思而言,這裡又是一大諷刺:說到底,通往成功的路不是一個人的分子結構,而是他如何培養最積極的態度,找到重要的外部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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