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功的機率有多大？
正當企畫部的八木健一信心滿滿地做完簡報後，其中一位董事卻問他說：「那麼請問一下，這個案子成功的機率有多大？」
「這……這個嘛……」
這個突如其來的提問，讓健一感到有些怯弱。
「你是要問……關於這個案子……成功的機率，對吧？……我對這案子……可是充滿信心喔……」
「不、不……我要問的不是你有沒有信心，而是成功的機率有多大？」
健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過他設法打起精神，反問對方說道。
「換句話說，你是要問我成功的機率有幾個百分比，只要我能夠回答個數字出來就行了。是嗎？」
「如果你能夠用數字回答的話，那是再好也不過了。但是，關於這個案子成功的機率有多大，我只是想聽聽看你的意見而已。」
健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硬著頭皮，開始只要腦海中一想到什麼就脫口而出。
「總而言之呢，這個案子能不能成功，這中間牽涉到許許多多的因素，不但預算有限，人手又不足，我手邊的工作又滿檔，挪不出多餘的人手來接這個案子，再加上整個大環境又很不景氣……所以我想呢……」
「不、不……我要聽的不是這些……」
「咦……你不是要問這案子能不能成功嗎？就這一點來說的話，如果不做做看的話，怎麼知道結果如何呢？」
「那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不去做的話，就不知道結果如何囉？」
健一邊用手去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回答說道。
「是啊！是那樣沒錯啊……」
「如果要等做了才知道結果的話，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做算了。」
先前的那位董事用咄咄逼人的口氣，撂下這麼一句話。
健一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好低著頭說道。
「那我再回去重新思考一下好了。」
接著會議便轉到下個議題。
話說在一個月前，健一被賦予解決某個問題的任務。
部長田中圭介壓低聲音對他說道。
「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商量一下……」
「你也知道，雖然公司最近這一陣子的業績不錯，營業額也有大幅成長，但是利潤不但沒有成長，卻反而開始一路往下跌落。」
「是嗎？前期的營業額跟去年同期相比，不是已經成長很多了嗎？」
「話是沒錯啦！但是如果沒有利潤的話，就沒什麼好談的……要是情況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恐怕就大事不妙了……」
健一一面揣摩上司的心意，一面附和對方的說法。
「您說得對。要是沒有利潤的話，就算營業額成長再多也沒用啊！」
「所以我才想說，找你來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對策。」
「啊！找我？」
「是啊！除了你之外，我還能找誰商量啊！」
「可是……這個擔子也未免太重了吧……」
田中部長打斷健一的話，更壓低聲音說道。
「關於這件事，是某位董事直接指名要我找你商量的。畢竟公司內部存在許多政治性的問題，說不定還會傳出裁員的風聲呢！這下你該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了吧！所以，你就想辦法多擔待一些吧……。目前就由你單獨負責這件事，必要的時候再增加人手。等你進行到某個程度，有個雛形出來的時候，我再向上面的人提報正式的企畫案，到時候我也會支持你的。」
田中部長一口氣把話說完。
「這個我知道，可是……」正當他在思考該如何說明時，部長又開始勸他說道。
「哎呀！要是這次你好好表現的話，今後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是的。我會好好努力的。」
最後在上司的強制作風下，健一也只好接下這個重責大任了。
◎毫無計畫
健一結束和上司的交談之後，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只見他眼睛盯著天花板，內心想著說：「我可是接了個燙手山芋。」
其實公司內部有好幾個虧損的部門。甚至還有幾個部門是服務性質的，根本毫無利潤可言。「對了！是不是應該先從削減成本下手呢……」「不，不，公司整體的氣氛死氣沉沉，還是要先改變員工的意識才行……」「又或者應該對虧損的事業部採取強硬的措施呢……」
正當他陷入左思右想的時候，有位女性職員開口問他說。
「八木先生，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啊！」
「沒……沒什麼啦！」
「你不是一向都很有行動力的嗎？」
「是嗎？這不像是我的作風。」
健一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便心情愉快地拿起外套，衝出辦公室。
健一衝出辦公室之後，便決定去跟最近利潤一直持續下跌的電子器材事業部的部長會面。
「部長，您近來好嗎？」
「你是指哪方面啊……」
「沒……沒什麼！聽說你們的營業額超好的……」
「還馬馬虎虎啦！畢竟我們是先驅者，所以暫時還可以啦！」
「不過，聽說其他同行業者也在較勁，削價競爭得非常厲害，不是嗎？」
部長的表情顯得有點不太高興。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啊！畢竟現在是抑制市場的時候，就算明知道會有點虧損，也要藉此把競爭對手給一腳踢開才行……」
「您說得也對啦！」
健一沒有機會提到該事業部利潤一直下跌的事。他被部長的氣勢壓倒，只好悻悻然地離去。
之後，健一想到庫存的問題，便順便繞到生產管理部，遇到部長便單刀直入地開口問他說。
「部長，最近的庫存好像越來越多了……」
「哪有啊！庫存之所以會增加，這完全是來自營業部的壓力。最重要的是為了不讓客戶跑掉，所以要立即交貨……。這可是上面強烈的要求喔！」
「這樣做不是會造成庫存的問題嗎？」
「要是你有疑問的話，那就請你直接去找營業部的人交涉好了。」
「不，那不是我的工作範圍……。我還以為適時調整庫存是部長您的工作呢！」
正當健一心想自己會不會說得有點過火的時候，對方反而向他大吐苦水地？道。
「還不都是因為你們企畫部的部長向營業部抱怨，營業部的高層才會跟我們說是應客戶的要求。我們做得也很辛苦。所以好歹你也站在我們的立場，替我們想想嘛！」
健一沒想到對方的反應竟會如此激烈。因而改向最近一直出現虧損的電子器材事業部部長，提出會面的申請。
「這是你們部長的命令嗎？」
「您怎麼會這麼問呢？」
「還不是因為你們部長，動不動就挖苦我們……說我們是虧損的事業部。」
「不，您誤會了。」
對方先發制人。
「我也向上面提出很多建言啊！可是我們的董事腦筋很頑固，何況我們這個事業部好像是聖域，所以很難在董事會上說些有的沒有的。再加上董事也要顧慮到他的面子，總不能說退出就馬上退出吧！不過，這些話我也只能跟你說，我認為只好等現在的董事退休，否則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健一有點感概萬千地離開當場。
健一回到辦公桌，大大地嘆了口氣，他深深體會到要解決這個問題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
雖然電子器材事業部因為消費者的換購需求而有所成長，但卻必須面臨和同業削價競爭的問題。至於生產管理部，則因為來自營業部的壓力，導致有過多的庫存。此外，長期處於虧損的電子器材事業部，則礙於某種政治性的考量，看來是束手無策。
若要著手處理這些問題的話，勢必會遇到一些阻撓。健一的心情變得十分沉重。
◎ 挖掘石油
健一開始煩惱該如何才好。
雖然他分別去拜會過各事業部的部長，但似乎還是找不到解決問題的線索。商品要是被捲入削價競爭的話，倒不如不賣來得強。或者應該賦予商品某種附加價值，有別於其他業者，藉以確保利潤。還是應該重新評估商品從進貨到銷售這中間的作業程序，想出壓縮存貨的方法。或者乾脆狠下心來，把虧損的事業部給割捨掉。
或者應該從經費削減方面著手呢？畢竟公司有太多浪費的部門，應該設法從這些地方下手才對。白領階級常常被人家笑說生產性很低，想必我們公司也不例外。因此，是否應該重新評估跑業務的過程，讓工作更有效率。
尤其是營業部的體質老舊……。不、不，全公司員工的意識低落，或者應該提出一套意識改革的計畫比較好呢？還有我們公司的組織也變得越來越官僚化了，或者我應該著重在組織開發呢？
健一的腦海中浮現各式各樣的想法，但隨即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等他回過神來時，才發覺自己似乎還停在原地打轉，這樣簡直就跟發呆沒什麼兩樣。
健一一連經過幾個晚上的熬夜之後，總算在一個月後完成了企畫書。從各部門召集人手，提出「解決公司內部問題的企畫案」。只要依照這項企畫案，就能徹底揪出公司內部的浪費部門，達到實現經費削減的目的。
一旦企畫案過之後，各事業部的負責人也就被迫不得不參與這件事，同時也可以藉此改變員工的意識。他希望最終的目的，至少可以讓公司的轉虧為盈。
他把完成的企畫書反覆看過幾遍之後，自認為應該沒什麼不妥才對。不過，要是做法太過極端的話，恐怕會在公司內部引發諸多的阻力。要是能夠改變員工意識的話，說不定公司就能轉虧為盈。
健一自言自語，同時也對自己稍具信心。
「嗯！這個企畫案還不錯。」
健一在董事會上提出這個企畫案的報告。想不到他做完簡報後，自信心全被這個「成功的機率有多大」的提問給擊垮。
健一反覆看著被駁回的企畫案，心情鬱卒地想著這下該如何是好。一連幾天都在悶悶不樂的日子中渡過，今天終於有機會可以和同事山崎浩二一起喝酒。他向同事坦言自己的煩惱，浩二卻批評他的企畫案？。
「像你這種毫無計畫的企畫案，也難怪人家會問你成功的機率有多大？再者提到經費削減，究竟真的能省下多少錢來，那還是個大問號呢！」
「嗯！可是，如果不做做看的話，又怎麼知道……」健一像是突然想起了某事，所以並沒有把話說完。
「你這個人做事一向衝動，你這麼冒然地跑去見部長，跟他們說虧損什麼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不過……」
「嗯！我也覺得這麼做好像有點不太妥當。」
「你不但做事毫無計畫，甚至就連思考也一樣毫無計畫。」
健一覺得自己冒然跑去找部長交涉的做法固然有些不妥。不過，同事的批評卻如同在他的傷口撒鹽一樣。
健一有點不太高興，便意氣用事地說道。
「你說我做事毫無計畫。可是，如果不去做做看的話，又怎麼會知道結果如何呢？誰能預測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更別說是商場上的情況了。本來就常會出現一些難以預料的狀況嘛……」
浩二也不甘示弱地反問他說道。
「好吧！那我反問你，有什麼事是不必做就知道結果的呢？」
「那還用得著說嗎？當然是以前曾經做過的事啊！如果曾經有過經驗的話，大概就知道結果如何了。可是，過去我從未做過這種事。」
「這麼說的話，那我就舉個例子來說吧……」
浩二開始舉例說明。
「好比說你想要挖掘石油好了。你不知道能不能挖得到石油，所以你認為說如果不挖挖看的話，就不知道挖不挖得到石油。可是這種做法不但沒有效率，而且還很浪費時間和勞力呢！」
不過，健一也不服輸地反駁說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是，如果說你打算要買股票，證券公司的營業員向你推薦哪幾支股票，可是你也不知道它們到底會不會漲，對吧？因為營業員不可能跟你說哪支股票一定會漲。所以到最後你還是得等到投資之後，才知道結果如何啊！」
截至目前為止，兩人的討論始終沒有交集。若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恐怕會流於感情用事。雙方似乎都查覺到這點，於是把話題轉移到新進員工身上。
「對了！你知道嗎？最近的新人真叫人難以想像呢！」
浩二率先轉移話題。
「出了什麼事啊？」
「之前我叫新人去分店的倉庫清點庫存。他居然跟我說他辦不到。我問他說為什麼，沒想到他居然大言不慚地跟我說，因為他沒做過清點庫存的工作。」
「依照你的個性，想必是教訓了他一頓吧！」
「並沒有，我只跟他說，要他去分店的倉庫清點一下數量而已。結果他居然反問我說，分店的倉庫在哪裡。我問他說你不知道嗎？想不到他居然還滿不在乎地回答我說，因為我沒去過，所以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結果怎麼樣了？」
「我要他自己想辦法去找。結果他花了半天的時間，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才回來。我問他結果如何，他竟然回答我說，他一下往東走、一下往西走，結果走到最後竟然迷了路。」
「看來要帶新人，還真是挺辛苦的。」
◎ 找出假設的答案
自從健一和同事山崎浩二把酒言歡過後，有件事一直讓他掛心，就是關於挖掘石油的事，倘若毫無計畫地隨便挖掘的話，或許真的可以挖到石油。應該說經過幾次的嘗試錯誤之後，說不定一下就挖到石油了。只不過這種做法效率太差了。
那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有效地挖到石油呢？應該有某種特殊的思考方式和技術才對。他很想知道，說不定這能帶給他某種啟示，幫助他解決目前所面臨的問題。
健一趁著午休時間寫e-mail去問他學生時代的友人山岡慎吾。專攻地質學的山岡慎吾，說不定會知道方法。
「慎吾，我有件事想要問你，就是要如何才能有效地挖到石油呢？」
他按了傳送鍵，過沒多久便收到對方的回覆。
「就是成立假設啊！」
不愧是學理工科的人，慎吾回信的內容很冷淡。
「什麼是假設？」
「誠如字面上所言，就是假定的說法。」
他們用聊天的方式互傳郵件。
「到底什麼是假設，能不能再說得具體一點啊？」
「沒辦法用一句話說明，不如你自己去查字典好了。」
由於午休時間也快結束了，於是健一把手機插進口袋裡，回到辦公桌。
回到辦公桌之後，剛才那句「假設」還在他的腦海中打轉。他回想起慎吾說過的話，結果從下午開始就一直無法專心做事。
有位女性員工查覺到他的心不在焉，於是問他說：「八木先生，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不知道「假設？這句話的意思而已。」
「只要去查一下字典不就行了嗎？圖書室裡就有字典了。」
她告訴他一個輕易解決的方法。
他翻開字典一看，上面寫著說：「在自然科學等等，會先成立假設，用來統一說明一定的現象，由此邏輯所推論出的結果，經過觀察‧計算‧實驗等等的驗證，脫離假設的領域，在一定的範疇內成為不變的真理。」
健一反覆看了幾次，但卻還是不太了解它的意思。雖然他不太了解，不過他想似乎是要先做好假設，然後再把假設付諸實行，最後只要能夠證明它是正確的話，那就是真理。
畢竟他那些學理工科的朋友，就常跟他說要用實驗去證明假設。或許只要是唸理工科的人大概就可以了解吧！但是，健一總不可能去做化學實驗。
因此，健一決定寫e-mail去問他一位大學時代的朋友鈴木五郎，他目前在一家大企業從事經營企畫的工作。
「到底什麼是假設？」
隔天，他便收到五郎的回覆。
「所謂假設，就是雖然尚未證實，但卻是現階段最接近的正確答案。」
雖然他回答得很簡短，但卻比字典上的定義更容易理解。因此，他決定再問得具體一些。
「換句話說，反過來說就是可以先找出現階段最接近的正確答案，付諸實行後，再加以證實，是嗎？」
「沒錯。要先找出假設的答案，然後再行動。」
健一看過這封郵件的文字之後，深受衝擊。
「原來如此啊！要找出假設的答案，然後再行動啊……」
他發出喃喃自語。瞬間，健一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他向來都是先行動，然後再試圖去找尋答案的。
舉例而言，他去找電子器材事業部的部長商量，就是想尋找如何不降價又能確保利潤的方法。他去生產管理部，就是因為庫存過多的問題，想要尋求如何壓縮庫存的方法。還有他去見持續虧損的電子器材事業部的部長，無非是希望能找到轉虧為盈的方法。結果到最後他始終是一無所獲，只能黯然離開。
「原來是要先找出暫時的答案啊……」健一不斷地發出喃喃自語。
他回e-mail給朋友五郎說道。
「過去我都是先行動，然後再去找答案的。」
「所以才會茫無頭緒。如果沒有先做好假設，就冒然採取行動的話，當然也就只能說，不做做看的話就不知道結果如何。」
想不到從五郎的口中也說出「不做做看的話，就不知道結果如何……」這樣的話。不過，健一心想所謂「假設」的這種思考方式，或許可以幫助他解決目前所面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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