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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編號:04400210

瑞士學徒制教育在公東:一位老校長引導的學習革命

作者 黃清泰
出版日 2017-05-01
定價 $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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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不是唯一的價值,互助的精神更重要!
82歲的公東高工老校長黃清泰,
帶著帕金森症,在公東教堂吹奏「奇異恩典」。
這本書是他給下一個世代的教育備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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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如果你也曾被他們感動── 繼《海岸山脈的瑞士人》《公東的教堂》後,公東教育傳奇感動再現。

★一個人的大歷史──老校長波瀾壯闊的一生,從突破白色恐怖限令,完成出國深造夢想,在政治角力下堅持教育本位,寫盡一個教育者生命的分量。

★勞工神聖,重返榮光──唯有建立勞工身為匠人的驕傲與認同,才是教育失衡的唯一解方。

一位為教育奉獻三十年,將瑞士師徒制教育本土化的實踐者,
在最貧瘠的土地上播下火種,點燃工藝復興的火炬!
他以人生推動這場堅信「勞工神聖」的教學革命,
寫下升學體制外不該被遺忘的一頁傳奇。

老校長黃清泰將他在公東辦學的日子化為文字,用他的人生,為技職教育的過去和未來留下重要的一頁標記。生於日治時代的他,因為戒嚴時期的時空背景被迫放棄了日本留學夢,為了延續夢想,他選擇進入天主教白冷會在台東設立的「公東高工」任教數理,因而對木工產生興趣,遠赴瑞士、德國學習木工,從此轉向工藝教學之路。

黃清泰堅持公東學徒制課程,不隨搖擺的教改政策起舞,以扎實的學習和實作,讓後山貧困的孩子能憑藉雙手,在「只有讀書高」的台灣社會實現自我。培育出的學生,以堅實的工藝基礎屢獲世界金牌。

在教改多年後,他仍期待在未來,學生不只是「考試的熟練工人」,而成為熱愛並且認同自己工作的職人,在社會每一個角落貢獻看似平凡卻不平凡的專業技藝。

小野(作家)、吳念真(導演)、侯世光(中國科技大學室內設計系教授)、黃哲彥(台灣基督教長老教會牧師)、黃俊傑(屏東科技大學木材科學與設計系教授)、歐思定(天主教白冷外方傳教會修士)、盧俊義(台灣基督教長老教會牧師)、鄭漢文(台東縣桃源國小校長)、簡安祥(前公東高工校長)、簡博襄(公高工校友/池上書局負責人)

──感動推薦

「我好像不是在讀一本書,而是在聆聽一個長輩敘述他的生平往事。這個陌生的長輩卻有著記憶中某些『老人類』令人難忘的樣子:理解自己在某個環境中必須承擔的責任,然後義無反顧地付出。視橫逆與困境為必然,從沒改變他的原則和意志。如果你聽過『公東高工』這所不一樣的學校,請你務必認識這個長輩,這個耕耘者。他正是我們所期待的Giver。」──導演吳念真

「黃校長在學生的心目中,形象是多元的,「敬畏」的成分占了大部分。形容『洗衣板』的『阿邦』是學生給黃校長的外號,『真ㄆㄞ‵』(很兇、嚴厲)幾乎是所有學生對黃校長最深刻的印象。但是走出校門,頂著出身公東高工的身分進入職場所受到的歡迎、讚美,這時『嚴師出高徒』的古諺就充分得到實證了。」──前公東校長簡安祥

「黃校長已經是資深的老師,卻拋家棄子遠赴重洋,到瑞士、德國當學徒,從底層的剷雪、掃地做起;經營學校不遵照教育部制定的課程進行授課,堅持發展公東學徒制本土化的課程,造就出一批批國際金牌的選手,創造公東高工的神話;當各方的盛讚、大眾矚目期許公東高工應升格為專校,卻仍頑固的死守為藍領服務的精神。「怪」這個字,用來放在他的生命痕跡上是最貼近的禮敬。」──台東縣桃源國小校長鄭漢文

作者簡介
黃清泰

曾是校長,也曾是醫院董事,目前盡全心將自己的技能傳予台東在地人。

他出生於一九三六年,台東寶町一丁目一○一番,精通日、中、台、德文,一度因為唱日語歌而被政府列為黑名單,無法赴日留學,進入公東高工任教後,因為覺得木工有趣,而在教會的安排下到瑞士、德國留學修習工藝。返國後正式接任公東高工校長,他將公東當成企業體經營,樹立了公東文化,並成功平衡學校收支,在台灣可說史無前例。

離開公東後,他選擇帶著學生進入業界拚搏,使三家經營不善的公司在短短兩年內就轉虧為盈。直到發現自己患了帕金森氏症後,才決定退休回到台東。即使如此,他也不曾停下腳步,持續投身於老人和原住民照護,目前輔導多良村的「向陽薪傳木工坊」,希望能讓年輕人有機會留在家鄉部落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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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格

商品編號:04400210
ISBN:9789861336152
240頁,25開,中翻,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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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推薦序  把承擔視為理所當然的耕耘者 吳念真

推薦序  那段親密陌生的歲月:與父親的兩三事 黃哲彥

推薦序  鐵漢背後的教育柔情 黃俊傑 

推薦序  敬那些勤奮不懈的勞動者 歐思定(Augustin Büchel)

推薦序  用生命澆灌生命的實踐者 鄭漢文

推薦序  我們的公東時光 簡安祥 

第一章 寶町少年的教育啟蒙

1台東寶町一丁目一○一番

2從「國語家庭」到白色恐怖

3那一代的教育家身影

第二章 我在公東的那些人、這些事

1留學夢碎進入公東

2公東高工的誕生

3公東高工的前身─原住民學徒班

4那些離鄉背井而來的瑞士志工

成為台灣女婿的徐益民老師

影響公東改行瑞士學徒制的葛士賢老師

5為了編纂教材,開始學木工

那年,我們一起唱的〈菩提樹〉

改行學徒制,全校招生人數十二人

成果受到高度評價

6鐵肩扛教育的王志遠校長

推動升格五專,和公東漸行漸遠

7教學出色,連王永慶也來挖角

8公東教堂帶來的神聖時刻

9留學瑞士進修木工師傅班

留學前奏:從小培養外語能力

那些從國中就決定未來志向的瑞士人

到瑞士當學徒,從剷雪掃地開始

瑞士總統請我吃飯

在瑞士和錫質平神父喝咖啡

10我的留德見聞 

製造廠讓學生試用最先進的機器

社區力量成為西柏林重建關鍵

婉拒出任東區職訓中心總經理

11回國接任公東校長,推動學徒制本土化

大刀闊斧整頓人事 

政治力染指校園的年代

設技術輔導室因應教改政策

12我在公東的最初和最後:懷念亦師亦友的錫質平神父

第三章 離開公東

1帶著學生,投身企業打天下

八年的時間讓三間公司轉虧為盈

積勞成疾,罹患帕金森氏症

2退休返回台東

重任醫院董事,投身老人照護和社區服務

三十年後再當校長

第四章 為後來者言:我的公東經驗

1一九七○年代工業轉型與台灣技職教育政策

搖擺不定的技職教育改革

2回顧公東學徒制本土化的進程(一九七一─一九八九)

教改之初:建教合作實驗班的盲點

學徒制本土化的起點:公東自創交替式教學

水土不服的西德階梯式教學

公東模式的階梯式教學

公東創新的能力本位教學法

公東的多能工教學,讓技術更上層樓

讓升學主義復活的群集教育政策

配套完整:公東模式的群集教育

獨創特色:公東的協同式與分段式教學

3公東是這樣培養師資的

公東家具木工科的菁英計畫培育生力軍

對抗僵化的教育體制

選派教師出國進修

4報名國際競賽,公東木工大放異彩

比賽之外:國際技能競賽國旗、國歌事件

結語 給下一個世代的教育備忘

期待教育改革重塑匠人精神

轉瞬即逝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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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把承擔視為理所當然的耕耘者 吳念真

我好像不是在讀一本書,而是在聆聽一個長輩敘述他的生平往事。

這個陌生的長輩卻有著記憶中某些「老人類」令人難忘的樣子:

理解自己在某個環境中必須承擔的責任,然後義無反顧地付出。

視橫逆與困境為必然,從沒改變他的原則和意志。如果你聽過「公東高工」這所不一樣的學校,

請你務必認識這個長輩,這個耕耘者。他正是我們所期待的Giver。


〈推 薦 序〉那段親密陌生的歲月:與父親的兩三事  黃哲彥

(本文作者為黃清泰長子,台灣基督教長老教會牧師)

「阿邦的囝來呀!」

每當走進公東高工的實習工廠,總會聽到吵雜機器聲中想盡量壓低聲響的話語傳進耳裡。不錯,「阿邦」是學生給我父親取的綽號。因為教學嚴格的父親瘦瘦高高,學生間開始以「洗衫板」來稱呼父親。後來要叫三個字似乎太長了,他們就直接取最後一個「板(台語)」,以台灣人慣用的方式加上「阿」,成為「阿邦」,這是父親在公東高工學生間的非正式稱呼。當看到關於父親在公東高工那段期間的書要出版,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就是這個綽號。

如果,父親那年沒有離開公東高工,我和他的關係會是如何?有時候,我會想這個問題。要我誠實的回答的話,答案可能是「親密的陌生人」。是的,是親密的陌生人,或許是這種親密又陌生的感覺,讓我浮現「阿邦」這綽號吧!

父親全心投入學校教育。每天早上我還在睡夢中,他就出門到學校去巡視學生,走進實習工廠的辦公室去忙他的事情,晚上總要到十點多才會回到家,他和我的生活作息可說沒有交集。一天和他相處的時間短之又短,時間最長的,大概就是做錯事情被他詢問、處罰的時候。相處時間短加上青春期的叛逆,使得我和父親間呈現「無話可說」的狀態,非不得已,我是不會主動開口跟他說話。所謂非不得已,大概就是想要零用錢而母親給的額度已用完時。記得高中畢業,聯考都考完後的某天,父親突然開口問我:「有沒有報名大學聯考呢?」

我曾寫過一封信寫他,那是硬著頭皮寫信向他介紹我的女朋友,告訴他,我在戀愛了,是到目前為止唯一寫給父親的一封信。留學日本時,跟他說我想結婚,他沒回我「Yes」或「No」,只叫我去問阿嬤,因為我是「阿嬤囝」。如果,他繼續留在公東高工,我們之間生疏關係應是持續下去吧!

看似生疏的關係中,父親在忙碌的學校生活裡用另外一種方式來表現他的愛。去瑞士留學回來時,他的旅行箱內裝的是樂高積木—我的玩具,多變的樂高是我童年快樂的回憶。除了樂高之外,我有一台由公東高工焊接工廠製作的四輪腳踏車,有方向盤、手剎車,讓我奔馳在馬蘭社區與部落中。那輛車,羡煞多少當時的玩伴,大家總是跟車後跑,期盼可以上去踩一段路,過過開車癮。忙碌的他,用他認為最好的玩具陪伴我。

或許是他全心神投入公東高工的教育,讓我在僵化的教育制度中有些反抗及喘息的空間。老實說,我討厭台灣的教育制度,到現在仍是。國中開始,就一直想要自由,國中時學習總是在班上墊底,若以一般人角度來看,校長的兒子成績墊底是多麼沒面子的事,但他從不曾因成績而責罰我,這影響我對教育的態度。

外出北上開會後,他帶回來放在桌上的黨外雜誌,成為我最佳的課外讀物,也是我民主、自由思想啟蒙的開端。除了學校教育之外,他當時也參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的一些事工,與其他牧長在家裡討論事情時,不會將我趕出,反而讓我在客廳中聽他們的討論。高二那年,在聽過他們的討論後,我很興奮地在國文課本封面內頁寫上:「台灣獨立萬歲!台灣人出頭天!」其實那時根本不知道台灣獨立是什麼,只覺得「出頭天」和我想要的自由意思一樣。父親在無形之中,形塑我對社會弱勢的關懷,對台灣民主自由的追求,及對台灣這塊土地的認同,使我比同儕早熟。

這本書的出版,對我來說是一種療癒。通過本書了解父親當時的理想及務實地向理想前進的身影,為童年成長時父親忙碌缺席的遺憾找到原因,也讓我更能放下過去,與父親有更親密的關係與真正的和好。阿邦的囝寫幾句話回顧公東高工的黃清泰,「以校為家」身後付出的另一種代價,也藉此感謝父親給我的空間與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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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下一個世代的教育備忘

小時候,我家對面住的是日本熊本縣移民而來的菓子屋師傅,那是他們家傳好幾代的手藝,每天一大早一家人就開始搓麵糰,熬煮餡料,再親手一個個捏拿出精巧美味的和菓子,他們每日重複一樣的工作,同樣幾款和菓子,做出來的味道也都一樣,從來不曾看出他們有倦怠之意。

後來我到瑞士上木工師傅學校,到德國參與德國基金會舉辦的工業職校校長特別班的訓練,考察了各地技職學校的特色,也參與工廠實做,我發現德瑞兩國的技師有一個特色,都在實做中學習,一點一滴、從簡入繁,不斷的練習,一直到很熟練了還要繼續做,做到非常精確,才能成就一門技藝,成為一名技師,而且一輩子以此為業。

我了解到,這就是日本職人、歐洲工匠的精神,這些國家的工業、工藝之所以發達,靠的就是廣大民眾孜孜矻矻、踏踏實實的學藝,他們不求快,但求精;不求量,但求質,追求價值,伴隨而來的就是價格。也就是說,他們對於一門技藝的要求在精益求精、精雕細琢、追求極致的精確,這種對工作要求的執著與鑽牛角尖,超越了把工作當成賺錢謀生的工具,但伴隨而來的創新就極具實用性,而非華而不實的劣級品。如此,自然打開行銷通路財源廣進。

所以在國際上「Made in Japan」「Made in Germany」「Made in Switzerland」,就是品質保證,許多名牌因此應運而生,如日系的林內、日立、大金,德國名車如BMW、賓士、奧迪、保時捷,瑞士名錶如勞力士、積家、百達翡麗。這些世界名牌的背後,是一個個工匠的執著與世人的敬重,每件產品的每道工序都有其嚴謹的要求,甚至每一個零件都是精心打磨,才能造就卓越的品質。能有如此精湛的工藝,其實來自於這些國家具備勞工神聖的觀念,以及對技術、工藝的尊重,其中不乏台灣稱之為黑手的技術人員,在德瑞,他們的薪水甚至與管理階級相當。

反觀華人世界普遍存在著士大夫階級觀念,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從過去的科舉制度到現在的升學考試,讓國人有著重文憑而輕技術的觀念,實是技藝、工業、科技的最大障礙,即使老一輩的匠師現在都稱捧為國寶,但願意向其學藝的年輕人如鳳毛麟角,使得許多傳統工藝瀕臨失傳,在工業方面也無法培養實力完備的基礎技術人員。如果這樣的觀念不改,技職學校的課程設計還是以升學為導向,不重高職,而將大量資源投資技術學院,也不是為了訓練一個職人、工匠,那技職教育怎麼改造都是枉然,無法造就一名訓練有素的技師,台灣想要產業提升,具有競爭力,也就遙不可及了。

期待教育改革重塑匠人精神

我在教育界服務了三十年,其中二十七年在公東高工度過,是我一生最精華的時段。錫質平神父引進瑞士學徒制,堅持小班制的教學,在公東實習工廠從事生產,開創「學用合一」的教育方式,也成功將學徒制本土化,締造了獨樹一格的公東技職教育的模式。我也在那段期間透過瑞士天主教白冷會及葛士賢老師的協助,得以技術人員國外應聘的名義,於一九六九、一九七四年兩度赴歐洲進修。留學期間我學到德國人嚴謹的做事態度與方法,也學到瑞士人克勤克儉、實事求是、擇善固執的工匠精神。

在歐洲,我看到許多和台灣不同的教育環境。例如歐洲有許多專所,提供年輕人學習技術,台灣也有很多「專所」,卻是專門用來補習考大學、考研究所,甚至於考建築師、司法官的「補習班」。在這種教育環境下,學校一味培養學生成為「考試的熟練工人」,而不是訓練一個人具備群體生存能力及個人自我實現。光這一點,就無法與德瑞匹比了。

教育應該是引導年輕人「適性揚才」的神聖工作。每個人都有與眾不同的天賦,都有他內心真正想做的事和將來想成為的人,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讀書做研究。但是家長們卻拚命把孩子送進大學,希望小孩不要輸在起跑點上,這真是台灣社會普遍的偏差現象。

結果教改後的台灣,每個人都念大學,甚至貸款念大學,以至於一畢業就負債累累,卻找不到適合的工作,經濟優渥的人,則繼續讀研究所、攻讀博士班,畢業後很多都成為流浪教授,還是一樣從22K開始,台灣的年輕人花這麼多時間在讀書、拚文憑,結果還是看不到未來,這是多麼嚴重的社會問題,而且浪費了龐大的社會資源與個人青春。

反觀瑞士,大學只有十二所,不到三分之一的人進大學,其他都選擇技職學校,他們從小六開始就接受職業指導,七、八年級就會自主安排參訪感興趣的企業,開始思考或規畫自己的未來,大約九年級就已經在企業裡當學徒習藝了,透過產學合作,造就了許多扎實的基層技術人力。而學徒經過三年的學習,畢業之後,經國家考試及格,就成為獨當一面的技術人才,失業率自然降低了。

這種由企業培養所需人力的方式,與台灣大不相同,每一家企業都各自負擔起培養人才的社會責任。在這樣的制度下,大多數人從事著自己喜歡的工作,自然會督促自己把工作做得更好,養成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這種精神對一個民族、國家、社會,甚至企業都會產生質變。公東高工的校訓:「實事求是,認真負責」,就是要培養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

我們再回頭看台灣,一九八四年李煥擔任教育部長時,為回應民間訴求,廣設高中大學,並大幅減少技職生工廠實習的實作時數,以降低技職教育的投資,並強推群集教育。一九九六年,擔任教育部長的吳京,又放寬專科學校、技術學院升格為大學。導致技職教育體系徹底破壞,職業教育全面導向升學方向來辦學。高中、高職也從過去的三比七的學生比率轉變成一比一,職校的技術導向及勞工神聖的觀念也就蕩然無存了。前副總統蕭萬長曾經率先喊出「技職教育再造」的口號,這意味著群集教育已經行不通了。

近年有鑑於四百億巨額的「東部開發基金」中,包括地方建設及職業教育再造的經費預算,讓一些政商關係良好的財團或社團紛紛競標,再度提起昔日公東高工所實施的學徒制,也讓我成為被訪問的熱門對象,我常斬釘截鐵告訴記者:「除非唾棄已偏離的現今技職教育政策,走到體制外,否則不可能在現行技職教育體制中以學徒制的模式辦學了。」

台灣主流技職教育注定失敗已是大勢所趨,因此,兩年前我結合了一些學生及社區人士成立了「DIY技術發展協會」,推動 「以務易務,以藝換藝」的終身學習模式,讓大家「你幫我,我幫你」,彼此交換技藝。

之所以成立這個協會,是因我覺得現代人幾乎什麼都靠付費取得,傳統社會人們互助的機制卻崩潰了,台灣逐漸走向高齡化社會,如不趕快找回自助助人的傳統,很多人都會陷入年老無助的困境,以藝換藝就是要讓大家重新回到傳統社會的互助體制裡。

最近我又在台東大學開設體制外的木工師傅學校,免費教學,也在初鹿國中開基礎木工班。前者是為期一年的課程,目前有五個學生,我和他們在工作中一起討論、學習,使技藝精進,達到師傅級的水準,我想藉由這種課程讓學徒制能夠繼續傳承下去。

後者是讓一些對學校課程沒有學習成就感的孩子有學習技藝的機會,來轉移學習挫敗感,這些孩子對木工的興致很高,亦從中得到很高的成就感,這證明教育要走對的路,讓孩子適性學習,這樣就可以讓每個人都成為高材生。

我很關心未來的教改,很擔心教改的方向又偏了,才會想寫這本書,同時在體制外做點事情,如果教改還是像之前那樣亂無章法,只會越改越糟,並讓學校無所適從,那犧牲的就是這些未來的主人翁,不可不慎啊。我以實際的行動紀念並感謝瑞士天主教白冷會在台東所做的貢獻,更期昐白冷會的精神代代薪傳。

吳念真曾在一篇短文中寫到:「台灣社會充滿了苦悶,台灣最糟糕的就是知識分子誤國。他們在位置上時一直掠奪,並沒有真正奉獻。他們很傲慢,永遠不承認自己不懂,也不聆聽平民百姓的意見。一個政府博士太多,不是好事,而是悲劇。知識分子應該要奉獻,而不是掠奪。」

我以吳念真這幾句話做此書的結尾,這是我多年一路走來的觀察與心聲,亦曾企圖改變,但個人能力有限,窮盡一輩子仍力猶未逮。所幸今年公東高工在睽違多年之後,二○一六年終於有公東學生再度奪回全國技能競賽門窗木工的金牌,可望於今年再度代表台灣進軍號稱世界技術奧林匹克的國際技能大賽。而且選手之一,是隨我到中壢松耐特任職的公東木工科學生鄭朝福的兒子鄭欽豪,後繼有人,這多少令我心寬慰。

轉瞬即逝的生命

講到這裡,我想談一下我的得意門生黃國,他在校成績很優秀,經常是班上第一名,我將他留校擔任技藝教師,後又送他到德國進修,我離開公東,他也跟著我離開。我離開大將作之後他就升任總經理,升上來的廠長莊耀東也是我帶去的學生,以前也是黃國的學生。

由於大將作的日本客戶很多,白天跟我們談生意,晚上則要我們陪同去卡拉OK應酬喝酒,我不喜歡那種場合,都叫黃國去,後來他竟然得了肝病,而且持續惡化,那時我在南島社區大學擔理事長,他過世前託人從台中打電話給我說他在家等我,我趕緊和在苑裡山腳小教堂牧會的兒子黃哲彥趕到台中去看他。

那天,黃國打扮得整整齊齊,像當年高中生一樣理了個光頭,端坐在椅子上等我這個老師來看他,我一看就知病情不妙,十分感傷,只能緊握他的手,輕輕的告訴他:「我來看你了,你要堅強,聖誕節我再來看你。」結果第二天他就過世了,才五十幾歲。

我和一些學生參加了黃國的告別式之後,大夥兒要請我吃飯,我因為要趕回台東沒參加那個飯局,結果席間,擔任廠長的莊耀東去上個廁所卻許久不見出來,大家去找人,發現他倒在地上,是腦溢血,於是緊急送醫,他太太一直懇求黃國的太太說:「師母,請黃國不要帶我先生走。」結果,最後莊耀東還是走了,前後不到一個月。

生命真的很脆弱,如果我在場,就看到那令人傷心的一幕。所以我現在的想法是,我這輩子這樣已經夠了;我現在的態度是,盡我所能把事情盡量做好,要是不能掌握的,也不要埋怨,請上帝幫我心平氣和接受這個事實,交給別人做。

前年,在八十歲生日前夕,我辦了自己的生前告別式,即使身體尚稱硬朗,不過生命何其脆弱,這場告別式,我除了想向得罪過的人說對不起,放下過去的恩怨,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和大家共聚一堂,唱歌、道謝、說再見,也藉此勇敢面對死亡。人生從八十歲歸零,小孫女說,現在的我是兩歲小阿公。

我已過耄耋之年,與我同輩多在頤養天年,逍遙過日,唯我仍然四處奔波授課,未能好好休養身心。我想,是該我放下一切讓年輕人來為傳承而努力的時候了,縱使我輩努力不夠,以致台灣技職教育千瘡百孔,也只能放下讓年輕人選擇自己的未來,唯願後輩來完成我未竟之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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