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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編號:P0700130

大師們的寫作課:好文筆是你最強的競爭力

作者 舒明月
出版日 2018-04-01
定價 $300
優惠價 79折 $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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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拆解古今中外文學大家的寫作手法,讓你輕鬆讀出好文筆!

◎當當網文學榜No.1
◎讀者9.4分高分推薦,連續32週高踞Top10
◎指導上萬人提升寫作力,顛覆傳統,讓寫作更有趣、文章更引人

「以前看到好文筆,只是覺得好,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了這本書之後懂了很多,寫文章也能用上了。從小就喜歡張愛玲,卻一直如鏡中花水中月,隔著一層,看書才慢慢了解其中的特點。本書真的太實用了。」──豆瓣讀者

◎如何成為一個真正會寫的人?

若想練就一手好文筆,埋頭硬寫絕對難以搞定,必須閱讀取法經典作品,在熟稔文學語言後,才有辦法靈活應用,進而提升寫作能力。豆瓣專欄人氣作者舒明月,曾經指導過上萬人提升文字能力,她在本書取法中外文學大家的經典段落,解析大師們的28種寫作技法,從顏色、食物、容貌,到標點符號、景物、萌物等,幫助讀者更得心應手地傳達所感所思,從今以後,再也沒有無法打動的對象。

文字是展現自我的最佳機會,無論是寫出吸睛的遊記、部落格或臉書,在學測或指考中勝出,讓簡報或企畫案直入人心、甚至回覆信件都能為自己加分。在「眼球時代」,各行業都離不開寫作,向大師學習用流暢生動的文筆表達自我,輕鬆駕馭文字,寫出影響力,把自己打造成獨一無二的品牌。

讀者熱烈好評:

◎大人和高年級的孩子都應該看。很好的書,內容都是引自大師們的優秀作品,如果沒有時間領略經典,可以在這裡一睹部分作品的風采,作者更是深入淺出為大家介紹大師們的寫作風格及怎樣寫景敘事。

◎介紹很多大師寫作的微精之道!文字工作者讀某一字或某一句,有醍醐灌頂之效!只要一兩句能發揮一點作用,對於寫字的人而言就能夠提升品質了。

◎本書內容讓人感同身受。我是一名高中生,閱讀文章或考試時,時常看了答案依然摸不著頭腦。這本書簡直是我的知音。

◎觀點鮮明的一本書,作者犀利到位的分析多位作家的寫作特點。斯言如曰,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只有搞懂這些文學巨人的步伐,才能寫出像樣的東西。很感謝作者,對某些文章的解析猶如醍醐灌頂。只要恰當使用一些小技巧,就會給你的寫作帶來驚喜,相信我。

◎寫作是一種具有殺傷力的夢,這樣就能成真:

顏色─除了灰綠紅藍,我們還能寫出什麼?

花事─化「景語」為「情語」的四步法

【美食】各種普通食物好吃的時刻

【萌物】汪曾祺的「雞教」與楊絳家的貓

【童真】真 ≠ 善──撕破孩童世界的隱諱

【容貌】千萬別將外貌與性格過多聯結

【男色】張愛玲為什麼從來不寫美男子?

【情色】如何寫出韓國情色電影一樣的唯美

【雲雨】像剝開一個珍美的桔子似的

【標點】天才筆下的標點不同凡響

【造語】出奇制勝,才能「驚」豔於人

【比喻】善用比喻是一種基因突變

【通靈】費茲傑羅化平庸為神奇的法力

【情感】「冷」心腸寫不出「熱」文章

【血書】高手對決,比的是情感濃度

【雅俗】正確添加方言俗語的姿勢

【收束】散文要「度尾」,小說多「煞尾」

【傳承】好一朵牡丹花,誰來接過去?

【譯言】我們該讀翻譯文學?

【互文】語言的雜交,掌控得好就是創意

【模仿】先模仿藝術,再模仿生活

【新秀】與安妮寶貝相比,莫言差在哪裡?

【社會】所有的寫作,都是為了被閱讀

【文藝】我們不能擁有才華,而是才華將我們用作容器

作者簡介
舒明月

南京大學─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中美文化研究中心畢業。

評論家、譯者、豆瓣專欄作者,寫作培訓師,以邏輯清晰和文字敏感度見長。

2014年在豆瓣閱讀開設專欄,分析文學大家的經典段落與技法,獲得罕見的9.4高分,在平台6,000多部作品中位列Top10。

開設微信公衆號「文字Geek」,分享有關語言和修辭的文章,並且舉辦文筆訓練營等培訓課程,指導過上萬人提升文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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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格

商品編號:P0700130
ISBN:9789861343181
304頁,25開,中翻,平裝,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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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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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目 錄 

序言一 文字,不只是一小部分人的愛好

序言二 好文筆是讀出來的 

Part 1內容篇─在文學世界裡看見10萬種活色生香 

【顏色】除了灰綠紅藍,我們還能寫出什麼? (上)

【顏色】除了灰綠紅藍,我們還能寫出什麼? (下) 

【花事】化「景語」為「情語」的四步法

【美食】各種普通食物最好吃的時刻

【萌物】汪曾祺的「雞教」與楊絳家的貓   

【童真】真 ≠ 善─撕破孩童世界的隱諱  

【容貌】千萬別將外貌與性格過多聯結   

【男色】張愛玲為什麼從來不寫美男子?  

【情色】如何寫出韓國情色電影一樣的唯美?

【雲雨】像剝開一個珍美的橘子似的  

Part 2技能篇─深入解碼,尋找大師們的寫作密碼 

【標點】天才筆下的標點不同凡響  

【造語】出奇制勝,才能「驚」豔於人   

【比喻】善用比喻是一種基因突變(上)

【比喻】善用比喻是一種基因突變 (下)  

【通靈】費茲傑羅化平庸為神奇的法力   

【情感】「冷」心腸寫不出「熱」文章   

【血書】高手對決,比的是情感濃度   

【匱乏】「黃金時代」請你放下文藝範兒    

【節制】馮唐是如何毀在沒有節制上的?   

【雅俗】正確添加方言俗語的姿勢   

【收束】散文要「度尾」,小說多「煞尾」  

Part 3拓展篇─為寫作開闢每一種可能  

【傳承】好一朵牡丹花,誰來接過去?   

【譯言】我們該讀翻譯文學?   

【互文】語言的雜交,掌控得好就是創意   

【模仿】先模仿藝術,再模仿生活   

【新秀】與安妮寶貝相比,莫言差在哪裡?   

【社會】所有的寫作,都是為了被閱讀   

【文藝】我們不能擁有才華,而是才華將我們用作容器    

後記 寫作是一種具有殺傷力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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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一 文字,不只是一小部分人的愛好

好文筆是讀出來的?之所以這麼說,意在旗幟鮮明地反對如下觀點:好文筆是寫出來的。

我認為在提升文筆的訓練中,讀比寫重要。唯讀不寫,寫作仍舊可以提升;但只寫不讀就未必了。「熟能生巧」這個詞只適用於簡單的手眼配合、肌體平衡活動,而任何一門艱深的學科,後起之秀再怎樣天賦異稟也是在前人的基礎上才好開拓。語言文字何其精微複雜,埋頭硬寫絕對難以搞定。必須閱讀經典作品,取法乎上,寫作才有可能獲得實質提升。

怎樣取法呢?一個基本的判斷是,堅決不要跟從多年來統治著中學語文課堂、在大學文學系也占據半壁江山的那種陳詞濫調:使用了什麼手法,寄託了什麼感情,表現了什麼精神,傳達了什麼思想⋯⋯分析文章完全踩不到點上,簡直像神婆在搖鈴跳舞,自欺欺人。可怕的是,體制已批量產出了成千上萬個神婆,戕害了或正戕害著無數未來花朵的審美品味。

舉個例子說明,且看魯迅《秋夜》的著名起段:  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中學教案是怎麼講解的呢?「這是運用反覆的修辭手法,指出讚頌物件,使讀者有一個突出而強烈的印象。」是不是感到牽強敷衍,隔靴搔癢,解釋力弱到令人過目就忘?咱還是來看看臺灣的小說奇才張大春的說法吧:  如果將魯迅的原句修剪成「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棗樹」這樣的兩個句子,乃至於「我的後園有兩株棗樹」這樣的一個句子⋯⋯一旦修剪下來,讀者將無法體會那種站在後園裡緩慢轉移目光、逐一審視兩株棗樹的況味。修剪之後的句子也將使《秋夜》的首段變成描寫「棗樹」的準備;然而魯迅根本沒準備描寫棗樹呢—或者應該這麼說:棗樹只是魯迅為了鋪陳秋夜天空所伏下的引子,前面那四個「奇怪而冗贅」的句子竟是寫來為讀者安頓一種緩慢的觀察情境,以便進入接下來的五個句子:「這(按:指棗樹)上面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沒有見過這樣的奇怪而高的天空。他彷彿要離開人間而去,使人們仰面不再看見。」  

張的解釋令人信服。為什麼信服?因為任何讀者,只要用心跟隨魯迅的文字,他的大腦裡呈現出的情境—鏡頭的轉移以及畫面的切換,一定和張大春所言如出一轍。只不過普通讀者難以像小說家那樣感覺銳敏而得於心,文字嫺熟而應於手,因此只能一面朦朧覺得教案的解釋不對勁,一面卻又口中囁嚅說不出所以然。而得到真正通透的解釋後,除了恍然大悟的智力愉悅外,倘若讀者有心,就可以從中學到一些關於文章起承轉合、控制節奏的技法了。

在本書中,我將試著以一個世故讀者的犀利的眼,看穿貌似渾然天成的作品下作者的匠心,並將它們條陳出來。這些作者包括但不止於魯迅、張愛玲、沈從文、汪曾祺、胡蘭成、余光中、金庸、白先勇、阿城、琦君、朱天文、簡媜、張大春、安妮寶貝、嚴歌苓、李娟、馮唐、郭敬明、大咕咕咕雞⋯⋯希望我的發現能夠給執著於提升文筆的人們一點啟發和助益。

在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讀者還可以向我的微信公眾號—文字 Geek(wenzigeek)後臺發送 「顏色」「花事」「美食」等關鍵字,獲取對應章節推薦閱讀的文字材料。 

◎序言 二  好文筆是讀出來的

以前我並不知道很多人對於文筆這回事有著深沉的執念。我以為關注此事的大約只有中小學生以及他們的家長—要過高考獨木橋嘛,直到有個舊日同窗寫了一封郵件給我,傾訴他因文筆不佳而產生的種種糾結煩惱。起初我不以為意,心想他一介社會學博士候選人,文章只需有理有據、邏輯分明就好,要那些個花哨玩意作什麼?依此思路我回覆了郵件,勸他放下心中執念,發展自己真正的長處以成就自己云云。之後的一陣子,出於無事不探求、時時愛分析的作風,和各色朋友聊天時我都會提到這一話題:你希望自己有很出色的文筆嗎?你曾經因為文筆平平而體驗過很深的挫敗感嗎?答案各式各樣,但有一致的走向,那就是:這事比我想像中的更是個事。尤其幾位素來不大有文藝氣息的朋友,在誠摯交流之下竟紛紛搖頭歎息,滄桑地說起年少時為寫好作文很是下了些不為人知的力氣。可惜收效甚微,愈挫愈頹,最終失望放棄,關上一扇門不再打開。

這些交談震到了我。我本以為對文字的重量、質感與明暗的講究,只是很小一撮人的愛好,那性質跟北京爺們玩核桃論「質、形、色、個」也差不太多:非關經濟不涉民生,玩兒幾把切莫當真。這些天的小範圍調查讓我意識到自己錯了。想想古時候寫了字的紙張都不可輕慢,得一齊拿到孔廟中燒化;倉頡作書,天雨粟、鬼夜哭。文字所能承載的,說到底,核桃怎麼能夠比擬?

不過,且先不管文字能不能通上靈,它能通往人類的心靈則是毫無疑問的。通過和諸多朋友的交談,我深深領受到自我表達是每個人心底根深柢固的渴求,它一點也不亞於對食與色的追逐。口頭表達有局限之處,要是能夠輕鬆駕馭文字,精確傳神地寫出自己的所感所思,那自然是極好的。相反,有苦樂而難訴諸文字,心中歡騰喧囂筆下卻一片死寂,該有多麼地憋屈。自幼寫作順溜常被師長教唆「將來當個作家」的我,還真是沒太體貼過這一群人的心理。要不然也不會在別人鄭重其事來討教的時候,說出「文筆不好就隨它去鳥,發展自己真正的長處」這樣的話來。這就好比心理諮詢師說出「婚姻不好就隨它去鳥,埋頭專注事業吧」或者「拖延症就隨它去鳥,散漫一點的人生何嘗不好」之類的屁話來。虧得我同學有涵養,沒有跟我認真計較。

其實,我太應該理解他的心境了。我難道沒有體驗過和他一樣求之不得的痛苦徬徨嗎?將時光拉回三年多前,那時我還是個中重度拖延症患者,明明萬般渴望妥善安排各項事宜,卻架不住屢屢拖延,將生活過得滯重不已。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只能絕望久了就掙扎一下子,掙扎完了再絕望一陣子。本以為將在這樣的輪迴中耗盡光陰,誰知誤入豆瓣的戰拖小組,學到些番茄工作法之類的小技巧,一試之下,效果竟然好得驚人。於是在戰拖的正道上就一路狂奔、所向披靡了,一面讀書譯書豐富理論,打通心裡的任督二脈;一面積極應用各樣技巧、各色軟體⋯⋯到今天儼然戰拖達人了,時不時發個文章講述下戰拖心得,動不動解答下新一代拖友的戰拖疑慮。在應付人生重要事項時,我已基本根絕了拖延舊習,生活開始呈現一些月朗風清的眉目了。 

這個世界上有天生行事俐落、對時間的感覺精準、輕輕鬆鬆就能有條不紊安排生活的人,也有很多始終在一片混亂中延挨度日的人。你本以為兩者之間隔著不可逾越的深溝巨壑,到最後卻發現相隔的只是番茄工作法、晨間日記、Do It 軟體以及一週三次跑步而已。同樣的道理,這世上有「吾文如萬斛泉源,不擇地皆可出」的蘇東坡,有鬥酒詩百篇的李白,也有從來提筆就犯難、撓破頭皮多少回的芸芸大眾,我們斗膽猜想一下,其中相隔的大概也不會是嚇死人的天塹吧?一定有某些技巧和竅門能夠幫助他們架起橋樑,只是目前在這一領域開拓的人還寥寥無幾罷了。現有關於寫作技法的書多是教人編織故事,關注的是如何構思情節、人物,如何熟諳大眾心理、運用編劇理論、綴以流行元素寫出一部受歡迎的小說或劇本。專注於提升文筆,探討如何增加文字的密度,以豐富的詞彙和句式織造出錦繡文章的,目前我還沒看到。而依據常識以及與朋友們的交談,大多數人其實並不有志有閑於寫小說或劇本,他們只是想使寫下的日記和遊記更流暢生動,富有趣味,使書面呈現的感慨或議論足以匹配他們思想和靈魂的深度。 

寫到這裡,我要引用聞一多先生的詩了:  

我來了,因為我聽見你叫我: 鞭著時間的罡風,擎一把火!  深深受益於互聯網分享文化的我,想到終於也可以有一些東西拿出來分享給他人,簡直歡呼雀躍。但願我根據多年經驗整理出的這套文章精讀術能和番茄工作法一樣有奇效。當然,戰拖經驗提醒我,凡事不可開頭設想得過於美好,先踏踏實實地寫吧,哪怕最終只有五個人結實地受益,也不為枉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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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

◎顏色  除了灰綠紅藍,我們還能寫出什麼?(上)   

一個極好的顏色,即便不能達到上文中銘心刻骨的效果,也至少會令它所附著的事物顯得更為可愛。因此,若以文字再造一個世界,無論寫景狀物、記事言情,都應該像設計師或電影導演那樣孜於色彩的運用。哪怕對顏色不十分敏感,酌量在文章中加入一些,也總能收穫積極的效果。正如品味一般的女人不可輕易自化濃妝,但簡單塗些粉底、抹個唇彩,妥妥地可以提升美麗指數,不大容易出差錯。

魯迅就是個善於運用顏色的大家,他特別懂得在寒冽清冷的底子上塗繪鮮明的色彩,印象最深的是《野草》中的一段:

雪野中有血紅的寶珠山茶,白中隱青的單瓣梅花,深黃的磬口的蠟梅花;雪下面還有冷綠的雜草。蝴蝶確乎沒有⋯⋯但我的眼前彷彿看見冬花開在雪野中⋯⋯  

仔細研究一下會發現,在色彩之外,魯迅對景和物的「形」並沒有著筆太多,不過是「單瓣」「磬口」幾個詞而已。之所以給人以難以抹滅的印象,設色之妙占據了七八成。他在這一段中使用的全都是飽和度相當高的色彩。雪的純白晶瑩與花的鮮豔奪目互相映襯,帶來強烈的視覺衝擊。相同的手法在小說《在酒樓上》中也有使用:  幾株老梅竟鬥雪開著滿樹的繁花,彷彿毫不以深冬為意;倒塌的亭子邊還有一株山茶樹,從暗綠的密葉裡顯出十幾朵紅花來,赫赫的在雪中明得如火,憤怒而且傲慢,如蔑視遊人的甘於遠行。  

其實魯迅曾經說過:「對於自然美,自恨並無敏感,所以即便恭逢良辰美景,也不甚感動」,但是他寫景狀物仍舊當得起顧隨形容的「一筆一個花」,全然大家水準,這其中奧妙,就在「善於用色」。當然他對色彩一定有天生的敏銳,但後天的自我培養也不可忽略。記得蕭紅回憶魯迅的文章中就提到說他留日時曾經讀過不少美學方面的書籍。諸位看客實在應該效仿他老人家,即便自認格高,也不憚精益求精。 以「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而聞名的《秋夜》中,亦有一段深可賞玩:  

那罩是昨晚新換的罩,雪白的紙,折出波浪紋的疊痕,一角還畫出一枝猩紅色的梔子。⋯⋯那老在白紙罩上的小青蟲,頭大尾小,向日葵子似的,只有半粒小麥那麼大,遍身的顏色蒼翠得可愛,可憐。  

有人曾評論:這樣的設色和構圖,是一幅標準的齊白石小品。簡直要為此評論點一百個讚,太得風人深致了!

雪白、猩紅與翠綠,仍舊一派明豔,沒有對自身筆力的高度自信,不敢如此大膽使用色彩。寫到這裡,我陡然聯想到了第一夫人彭女士出訪時的著裝,很多也是這樣的用色思路。據說被《名利場》雜誌評為年度最佳著裝,足見此種風格的征服力。 魯迅說了許多,就此打住吧。接下來可以說說歲月靜好的愛玲了。我對張愛玲小說的總體評價是「明豔端方,光彩照人」。與魯迅的清冷淒豔不同,她筆下是一片彩繡輝煌,流光溢彩,像撒了金粉一樣,有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富貴氣象。且看著名的《金鎖記》片段:
1. 那扁扁的下弦月,低一點,低一點,大一點,像赤金的臉盆,沉了下去。
2. 那曹七巧且不坐下,一隻手撐著門,一隻手撐了腰,窄窄的袖口裡垂下一條雪青洋縐手帕,身上穿著銀紅衫子,蔥白線香滾,雪青閃藍如意小腳褲子⋯⋯  

赤金、銀紅和閃藍—又是金,又是銀,又如寶石般閃耀,此等色澤,誰人不愛?《金鎖記》裡還有一句,「敝舊的太陽彌漫在空氣裡像金的灰塵,微微嗆人的金灰,揉進眼睛裡去,昏昏的⋯⋯」,連灰塵都是金的,張小姐果然造境不遺餘力。

張愛玲寫顏色還有一招絕活,即不知從哪裡搜羅來各種名詞作為色彩的首碼,這當然是承襲的紅樓筆法,不過也有她自己的創造在裡頭。比如《金鎖記》裡隨意掃掃就有雪青、蟹殼青、竹根青、佛青、藏青等各種青,搜了搜《中國傳統色彩名錄》,發現並沒有什麼「竹根青」和「佛青」,大概都是張小姐的發明。現代人也還在延續著這種發明,比如造了「太空灰」或者「科技灰」等詞,不過,失去了無數古典文本層層暈染的美感,這些詞總是讓人覺得怪怪的。由此牽連出一個大問題,即—任何現時的寫作都與已有的文本存在著呼應,有意識地運用這種呼應,可以增加寫作的魅力。

對顏色的詳細觀察與聯想,以川端康成的《花未眠》中一段最為令人稱絕:  

去年歲暮,我在京都觀察晚霞,就覺得它同長次郎使用的紅色一模一樣。我以前曾看見過長次郎製造的稱之為夕暮的名茶碗。這只茶碗的黃色帶紅釉子,的確是日本黃昏的天色,它滲透到我的心中。我是在京都仰望真正的天空才想起茶碗來的。觀賞這只茶碗的時候,我腦中不由地浮現出場本繁二郎的畫來。那是一幅小畫。畫的是在荒原寂寞村莊的黃昏天空上,泛起破碎而蓬亂的十字型雲彩。這的確是日本黃昏的天色,它滲入我的心。場本繁二郎畫的霞彩,同長次郎製造的茶碗的顏色,都是日本色彩。在日暮時分的京都,我也想起了這幅畫。於是,繁二郎的畫、長次郎的茶碗和真正黃昏的天空,三者在我心中相互呼應,顯得更美了。

◎美食  各種普通食物最好吃的時刻 


那個長夏的午後我去機關圖書館亂翻書,翻到從前借閱過的一本汪曾祺的集子,因為無事可做,就專揀印象不大深的篇目來重讀。其中一篇《安樂居》—  

酒菜不少。煮花生豆、炸花生豆。暴醃雞子。拌粉皮。豬頭肉,—單要耳朵也成,都是熟人了!豬蹄,偶有豬尾巴,一忽的工夫就賣完了。也有時賣燒雞、醬鴨,切塊。最受歡迎的是兔頭。一個醬兔頭,三四毛錢,至大也就是五毛多錢,喝二兩酒,夠了。⋯⋯這些酒客們吃兔頭是有一定章法的,先掰哪兒,後掰哪兒,最後磕開腦繃骨,把兔腦掏出來吃掉。沒有抓起來亂啃的,吃得非常乾淨,連一絲肉都不剩。安樂居每年賣出的兔頭真不老少。這個小飯館大可另掛一塊招牌:「兔頭酒家」。 


⋯⋯⋯⋯

一塊喝酒的買了兔頭,常要發一點感慨:「那會兒,兔頭,五分錢一個,還帶倆耳朵!」老呂說:「那是多會兒?—說那個,沒用!有兔頭,就不錯。」 

⋯⋯⋯⋯ 

他愛吃豆製品。燻乾、雞腿、麻辣絲⋯⋯小蔥下來的時候,他常常用鋁飯盒裝來一些小蔥拌豆腐。有一回他裝來整整兩飯盒醃香椿。

⋯⋯⋯⋯ 

他從提包裡摸出一個小飯盒,裡面有一雙截短了的筷子,多半塊燻魚、幾隻油爆蝦、兩塊豆腐乾。要了一兩酒,用手紙擦擦筷子,吸了一口酒。   

讀著讀著,我突然感到一種遼遠的、空虛的況味自腹中升起,一路湧至舌根處的腺體,然後在嘴巴裡疑惑地打了個轉,最終隨著一聲唾液的吞咽,又消退回去,流落腹中。起初我沒大留意,不承想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鐘內,身體裡各處更肆意地此呼彼應,很快就形成了淹然之勢。我心煩意亂,放回書,匆匆走出圖書館。可憐的我一直走出了那幢樓,走到了無遮無攔的瓦藍天空下,才猛然意識到:我這是—想吃東西了!

臺灣作家琦君的散文《香菇蒂》,寫的是賭徒阿興的乖巧女兒小花和香菇的故事:  

「四朵香菇,媽媽帶走兩朵,回去燒給弟弟的爸爸吃。說他年紀大了,要吃補品,還有兩朵,炒了米粉絲給我爸爸下酒,媽媽叫我等爸爸回來一同吃,媽媽把香菇蒂摘下來熬了湯給我喝,好香啊。媽媽說香菇蒂跟香菇一樣補。」  

「你沒有吃香菇炒米粉絲嗎? 」 

「爸爸回來,一面用拳頭捶桌子,一面喝酒,一面大口大口吃粉絲。他連看也沒看我,我不敢走過去。他一會兒就吃光了。我就用香菇蒂湯泡飯吃。」   

正因為讀了這些寫菌類的文章,向來對菌類無感,甚至覺得多數蘑菇(尤其是香菇)都有股怪味的我,也開始嘗試著耐心仔細一些去品味了。不敢說以我的「笨嘴拙舌」能感受到如何精妙的滋味,但至少見蘑菇而欣喜的心情有了,甚至等不及就要下箸。這些美食文字,效果好到有些匪夷所思。

文學的審美多屬於一種移情作用,經由情感,某些重要的心理內容被投射到物件之中,但是,審美的主體不會意識到這種投射,他只會覺得那經過移情的物件,對他而言顯得富有生氣,彷彿是在生動地和他說話一樣。這是榮格的一篇論文裡的觀點。確實如此啊!那經過移情的安樂居兔頭,鋁飯盒裡的香椿、燻魚,還有新採的野蕈燒出的一碗米粉,真的就是在我眼前飄香四溢,美味招搖,令我那冥頑不靈的感官們瞬間就靈了。

最近又讀到一篇神作,題目叫《各種普通的食物最好吃的時刻》,作者是「犀牛故事」的主編張春:  

鴨脖子用手撕著一條條吃是最好吃的。吃完可以撕的肉以後,再把骨頭一節節分開,仔細吃縫裡面的肉,啃到只剩白骨,最後一口吃白骨上的軟骨,才最美。吃鴨脖子應該持續地吃下去,以免要洗手擦手,由於麻煩而掃興。我曾經獨自連續四小時不動彈地吃鴨脖子,在一個正在裝修地面滿是灰塵的空房間裡,坐在唯一一張能坐的小板凳上。真乃奇女子。   

這和上文汪曾祺的那段吃兔頭有一樣的妙處。我發現,對待食物的珍重態度特別能夠打動人,感染人,從而開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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